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搭在湛榆腿部:“姐姐,要上课了。”
睡梦中隐约听到有人喊她,湛榆茫茫然醒来,意识到身在教室她眨眨眼:“阿溯。唔,怎么这么安静?”
“安静不好吗?”崔溯语气理所应当,伸手为她整理微乱的衣领和头发:“阿榆姐姐还是很困吗?”
“好多了。”
桌膛下,两人十指慢慢相扣,感受着她指缝和掌心升腾的暖意,湛榆满心欢喜地弯了唇角。
浅浅一笑,带着抚慰人心的能力,看着她,崔溯恍惚以为世间只剩下光明。
有一种人,可能不是最美的,但她的笑时常会让人想到头顶圣光、洁白无瑕的天使。
姐姐就是那样,从骨子溢出来的温柔。
正因如此,抑郁黑暗的那些年才能把她拯救出来,给她新生,带给她希望。所以迷恋,就有了再正当不过的理由。
她很难想象会有人不喜欢姐姐。
以她的霸道偏执来断,若有人不喜姐姐,肯定是那人脑子不好。
比如,这个不请自来一脸假笑的少年。
放学回家,十六岁的湛枫堵在小区门口,脆生生地冲湛榆喊了声姐姐。他看着湛榆,眼睛却被一旁的崔溯吸引。
准备好的冷嘲热讽被咽了回去,哪怕是十六岁,也懂得在美女面前伪装,敛去锋芒,他笑问湛榆:“这位小姐姐是?”
看着眼前和母亲相似的眉眼,湛榆没说话。
她十岁离开奉北,和弟弟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母同胞,本应是最该亲近的人,却生出诸多罅隙。
给人递台阶,湛枫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他盯着鞋尖笑得天真无害:“难得来一趟,姐姐不请弟弟进门喝杯茶?”
一杯茶而已,湛榆天生温柔大气。她握着崔溯掌心,点点头:“进来吧。”
湛枫像个小尾巴缀在两人身后,十六岁的男孩子,再怎么伪装也不懂掩饰内心对异性的不良企图。
站在玄关,他假意对房子的摆设格局夸了几句,话音一转,问到湛榆的伤势,知道不影响参加高考,无比失望。
崔溯从厨房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果盘放在茶几,湛枫嬉皮笑脸道:“小姐姐不用这么见外,我不爱吃水果。”
“没请你吃。”
懒得招呼他,崔溯用牙签插.好果肉喂到湛榆嘴边:“阿榆姐姐,尝尝这个草莓是不是很甜?”
如众星捧月长大的男孩子从小到大没尝过被冷落的滋味,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看着冷冰冰的崔溯,放在大腿的手忍不住攥了攥。
草莓酸甜可口,汁水溅开,湛榆那点纠结陈年往事的不快跟着烟消云散。
她不喜欢这个弟弟,哪有存在血脉牵连。
八岁就懂得算计长姐的孩子,她没法昧着良心去喜欢。不讨厌,已经是归功于多年来受到的良好教育。
爷爷期许她与人为善,湛榆诚然是这样做的。多年来她和弟弟没闹翻,关系保持着不冷不热,便是诸般忍让的结果。
世界不会永远只有光明,能做的唯有拒绝黑暗。
低沉的心绪被一块草莓治愈,湛榆笑得更暖:“很甜。阿溯也尝尝?”
“姐姐喂我。”笑过之后,崔溯不耐烦地瞥了眼碍事的不速之客。
从她冷傲的眼神里,湛枫清晰感受到嫌弃,心头火蹭蹭窜上来,他重重咳嗽一声:“姐姐,怎么不和我介绍介绍这位小姐姐,我很想和她做朋友。”
“姐姐,我先回房了。”尝过了湛榆喂来的草莓,崔溯心满意足地从她身边起开。
被无视地彻底,湛枫脸色涨红,气得不行。
客厅传来关门声,他怒气冲冲地从沙发跳起来:“怎么回事?你就由着外人欺负我?她看不起谁呢!”
到了这个时候,湛榆依旧从从容容地反问:“不然呢?”
“不然?”被宠坏的男孩子神色一动,老老实实坐回去,以命令的口吻说出诉求:
“我想追求她,想她当我的女朋友,姐姐不如成人之美帮我一把。你帮我,我帮你在爸妈那说句好话,你看怎么样?”
说句好话?湛榆被他异想天开的想法逗笑:“不怎么样。”
“你!你可要想好了再说,爸妈讨厌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身为湛家三房大小姐,你看看你过得什么日子?有家不能回,住在这么个破地方,和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
“湛枫。”她放下茶杯,轻声慢语:“你可以看不惯我,但觊觎阿溯,不行。”
“湛榆!!我叫你声姐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这句话从他喉咙喊出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崔溯面无表情地从房间出来,拎小鸡仔似的毫不客气把人扔了出去。
门砰地关闭,天地清净。
她转身无奈地看着湛榆,眉梢冷意如水化开:“姐姐和这种人废什么话?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嘛。”
天边夕阳涌动,晕染得房间多了分明亮的暖。湛榆手里拿着橙黄的橘子,含笑抬眸:“有劳阿溯了。”
“哦?”崔溯走过去围着她绕圈圈,脚步一顿,促狭地挑起她下颌,笑意盎然:“我刚才……算不算保护了姐姐?”
直视她流光闪烁的眸,湛榆心尖一烫,单手揽过她腰肢:“嗯,算。”
被她抱着,崔溯柔顺地贴着她的身子,趴在她耳边继续蛊.惑:“所以呢,姐姐……想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