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睡觉姿势很难受, 她整晚整晚地睡不着,闹着要把绑带解下来。
楚知意也不睡,就坐在床边守着她,逼她睡, 她那时年纪很小,不停地哭。
后来,绑多了就习惯了, 对这件事情也习以为常。
但习惯了也就意味着长大了,不需要再绑了,那些绑带被她束之高阁,不再多看一眼。
而昨晚,就绑了那么几个小时,安之就觉得好像回到了第一次,睡是睡着了,但血液不循环,起床的时候腿都是僵的。
见安之不想说,时怀瑾也没有多问,只朝她伸出了手,扶着她,放慢了下楼的速度。
司机已经再外面等了,和司机一起等的,还有时穆和时英。
“小叔,小婶,早上好啊。”时穆一点不心虚,支着一只腿靠着车门耍帅,一如既往的热情开朗。
时怀瑾挑了下眉,收回了扶着安之的手,“你怎么来了?”
时穆眯着眼睛笑,“小叔,不能去你那蹭饭,我难道还不能去三楼邓师傅那蹭吗?”
时怀瑾没说话,伸手将时穆推开,拉开了车门,回头看向安之,示意她上车。
安之朝时穆礼貌地笑了一下,下了抬阶往车边走。
大概是因为她走路的姿势太过僵硬,时穆没忍住多看了她的腿两眼,而后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就连看向时怀瑾的眼神也变了。
待安之上车之后,时穆悄悄挪到时怀瑾的身边,用肩膀撞了撞时怀瑾,笑着问道,“小叔,您这是要带我小婶去约会吗?”
时怀瑾凉凉地斜了他一眼,“怎么?昨天的外快赚少了?今天还想赚封口费?”
时穆嘿嘿笑,伸手比了比,“还好,我从不嫌钱多。”
说着,他又贼眉鼠眼地往车里看了看,更凑近了一点,贴在时怀瑾的耳边小声道:
“叔,我知道我小婶魅力大,但您就算再控制不住,也得悠着点。”
“我小婶比我还小呢,可经不起你的折腾。”
时怀瑾闻言,危险的微眯了眯眼,“你很了解?”
“那是,都是男……”
时穆刚想点头,突然感觉气氛不对,脖子后面好像有点凉飕飕的,于是他连忙刹车,连连摆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了解,我还是个孩子,我一点都不了解。”
时怀瑾轻嗤了一声,推开时穆,把站在门边的时英叫了过来,“你看好他,如果他敢上六楼,就把他赶出公馆。”
时英点点头,恭敬道,“好的。”
吩咐完,时怀瑾上了车,扬尘而去。
看着车尾,时穆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而后转身往公馆里走去,口袋里的钥匙相撞,叮铛响。
“只能自己做,不准别人说,虚伪!”
……
又是个大热天,太阳高高挂着,看着就觉得晒的慌。
但车内很舒服,遮光玻璃把剧烈的阳光隔绝在外,空调呼呼地吹着,车内温度刚刚好。
安之转头看向支着下巴闭目养神的时怀瑾,好奇地问道,“刚刚时穆和你说什么了?”
时怀瑾睁开了眼,偏头看向安之,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腿上,目光淡淡的,声音也很淡,“他问他昨天带过来的药有没有用。”
“有用。”安之轻轻浅浅地笑了一下,将裙摆拉至膝盖上方,“你看看,是不是好很多了。”
她其实觉得没必要上药的,跳舞的时候受伤是很频繁的事,不小心就会摔出瘀青。
常年学舞的人身体自我修复机制比一般人要强上一点,过段时间就会自己痊愈。
不过他们的关心还是让安之觉得很开心。
没了衣物的遮挡,她的腿直接闯入眼中。
膝盖上的瘀青已经消散了不少,白玉肌,肤白如脂,连细弱的青色血管都能看见。
时怀瑾别开了视线,轻轻“嗯”了一声,而后往椅背后一靠,继续闭目养神。
可那双白皙细长的腿一直在眼底晃悠,晃得人心烦意乱。
太细了……
安之也不烦他,将手机调至静音,安安静静地低头玩游戏。
她最近迷恋小游戏,手机已经被各种小游戏塞满。
全部试玩了一圈之后,安之还是觉得纸牌类的游戏最好玩。
比如,手机斗地主。
半路经过时锦纪,车靠路边停下,关靳抱着平板和厚厚一沓文件上了车,坐好后,他低头翻出一叠转身递到后座,“时总。”
时怀瑾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接过薄薄的文件翻了翻。
做假账的人是个老手,明面上的数字都是被粉饰过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表叔最近有什么动作?”
略低沉的声音冷冷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安之手上的动作一顿,下意识转头看了时怀瑾一眼。
他做事好像从不避讳她,私事、公事都一样。
可能是把她划到了自己的领域之内,对她绝对信任,抑或是觉得这些商业上的事她不懂,所以无所谓。
只一眼,安之收回了视线,并未深究,又低下了头,继续认真地玩起了她的小游戏。
关靳关掉了手里的平板,在回答问题之前,他悄悄偏过头,不动声色地从镜子里看了自家的老板一眼。
男人撑着车窗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眉眼低垂,看不太清,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可大概因为久居高位,身上自带的凌厉气势,让人下意识不敢靠太近。
察觉自己走神太久,关靳收回视线,轻咳了一声,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时耿最近投资了很多房地产开发和物流行业,线上招商运营弄得很不错。”
“近期还有传言说,时耿的儿子时和梁与星河购物的单家大女儿单珊珊走得很近,估计有联姻的意思。”
时怀瑾点头,表示了解,而后合上了手里的文件,支着下巴低头看着安之的手机,低声教她出牌。
“别出炸,对面有王炸,你出最小的。”
“哦。”安之乖乖应了一声,手移到最左边,出了一个三,一圈下来,有人出了二,逼出了对面的小王。
终于嬴了一次,安之笑逐颜开,“你好厉害!”
时怀瑾:“……你继续玩,牌虽靠赌运气,但也需要动动脑筋。”
“好。”
于是安之又开了一局,时怀瑾安静地看着,没再出声,心思早已飘远。
有些人的人生如围棋,一出生棋盘就是空的,需要自己一个子一个子的下。
赢则天下尽收囊中,输则满盘皆输,一子不留。
而有的人生如牌局,一出生,手里的牌就确定了。
运气好的人起手赢面大,可也可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运气差的人只要心机深,也可能逆风翻盘。
他虽是时家嫡孙,天赐一手好牌,但爷爷不能做得太过分,把时家诺大的家业全部都交到他的手里。
更何况他是父亲的晚来子,同辈中,数他年纪最小,在他还没有正式继承时锦记时,表叔时耿趁机分走了一杯羹。
当年线上盈利最大的这一块几乎都到了时耿手里,凭借着优势抢占市场先机,发展成了自己的购物平台。
但时锦记的食品走得是高端商品和优质的服务,近年来,线下风生水起,线上的竞争力却越来越弱。
看着各大连锁酒店、顶级餐厅和美食城等商业的发展越来越好,时耿和他儿子时和梁很难不眼红,估计还想故技重施,再从时锦记分一杯羹。
时耿曾想过降低价格,或者发展低端的产品,但都被他以不能动摇集团这么多年的定位给拒绝了。
于是时耿父子只能花更多的精力去找其它的合作商或者渠道,这才有了和星河购物直播联姻的心思。
前不久还把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他定了婚的消息放了出来,想探他的口风。
估计是以为知道了定亲对象是谁,他们就能想出相应的解决对策。
想到这儿,时怀瑾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这些手段他都能理解,也不看在眼里,但时和梁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勾结了总公司的老员工做假帐,阳奉阴违挖公款用作投资。
他不把线上的那点利润放在眼里,随时耿父子去折腾,可时耿父子却把手伸得太长,还天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
关靳犹豫了很久,瞄了后座上的两人一眼,欲言又止。
时怀瑾抬眸,“说。”
“时和梁前段时间联系上了楚谨行……”
这个就很敏感了。
楚谨行和瑜安之都是楚家人,是嫡亲的表兄妹,一个前几天才和他们时总领了证,一个却和时和梁有往来。
而他家时总和时和梁可是死对头,所以关靳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怪怪的。
一局结束,上一盘好不容易赚的一点游戏币全输光了,安之正想去买,耳朵却敏感地扑捉到了“楚谨行”三个字。
她愣了一下,从手机抬头,看向关靳,“你说的是楚安堂的楚谨行吗?”
关靳迟疑了一下,看了眼时怀瑾才点点头,“是的,夫人。”
安之忙放下了手机,转身抓住了时怀瑾的手臂,仰头认真问道:
“你和那个时和梁有冲突是吗?”
“算是吧。”时怀瑾点点头,看向安之的眼神带上了探究。
总觉得,她的语气好像有点兴奋。
听到肯定的回答,安之笑了,“那我可以帮你,我和表哥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