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不语眨巴这大眼睛愣了两秒钟，忽然间情绪激动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姚同志，你这是诱导我说一些没有的事情吗？我告诉你，我是懂法律的，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你们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指控我！如果你想往我头上扣莫须有的罪名，那我就找律师起诉！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李不语同志，你先别激动嘛！你说的对！一切都要讲证据！”姚世军平静的往沙发里一靠，微侧着头，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脸，“我们也并没有正式指控你，否则，现在谈话的地方也不会是你的家！我们是请你协助调查！我只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我听你的言外之意，你好像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简单的事故，到底那晚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啊？”
    “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不语捏着两个拳头，故意做出一份义正言辞的样子，“我……那晚我在大厅里，确实和杜一珍起了冲突，可后来我就离开啦，这是有证人的，当时好多人都瞧见了，另外呢，我之所以知道杜一珍的事故并不是单纯的车祸，那是我道听途说……听来的！毕竟那晚的事故现场，有很多人看到了，传到我这儿的时候，就是这种说辞！市面上确实有很多传言说……杜一珍是被人从小巷子里推出去的嘛，不信你可以打听啊！”
    “那好吧！”姚世军依然沉着冷静，“那我换一个询问方式，我们对那晚的情况进行了充分的调查，杜一珍出了大厅的时候，你确实也不在厅里，可有人看到你当时在走廊上哭，而后又尾随着她出了酒店，你能解释一下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能发生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逼着我说，我也说不出来啥，反正我是和这件事情没关系，我还不至于那么小肚鸡肠，因为一杯酒就去冲动的害人，就去毁了自己的一生！”
    “所以，你提供不出任何线索？”
    “提供不出来！那晚大厅里的人多多呀？和杜一珍有仇的，也不一定就是我一个！我是先离开大厅了，可好多人都先离开了，你们干嘛揪着我不放？我也没特意尾随杜一珍，我是看见她一个人下楼了，也看见她出了酒店，可外面太黑了，我只看见她一闪身消失在夜色里，别的都不知道！”
    李不语站起了身，做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态，“姚同志，我现在还很忙，马上就要出去，不能再继续接待你们了，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或者认为我就是谋害杜一珍的人，那你可以拘捕我！可在没有证据之前，我要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态度还挺强横。
    姚世军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也没过度盘问，微微一笑站起了身，“那好吧，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过我提醒你，最近先不要出门，因为我们还有一个证人，我们准备请你跟她对质一下……”
    李不语有点不淡定了，眼珠飞快的转了两下，“证人？什么证人？对质什么？”
    姚世军摊了摊手，“我们要对证人的一切消息保密，恕难奉告！”
    敬了个礼，迈步出门了。
    李不语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姚世军出了楼栋，左右看了看，见路边有个公用电话处，快步走了过去，熟练的拨通了一串号码，又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着听筒说，“是楚机吗？我是世军！”
    楚南国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沉稳的响起，“我知道！”
    好像是一直在等着他这个电话，“李不语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哦！我按照你的意思，一句不差的跟她说了！她的回答，基本上和你预料的也一样！以我的直觉，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可她就是不说，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没有证据嘛！”
    楚南国的声音里透着成稳和自信，“没关系！我原本也没奢望事情会解决的这么顺利，我就是想要一个你的判断！那证人的事情你也跟她说了？”
    “说了！”姚世军略略提高了些声音，“楚机，如果你有证人就赶紧提供给我们，我也可以按照程序，正常的对她进行调查呀！”
    楚南国苦笑了一声，“我哪有证人呢？我如果有证人，我还至于等到今天？”
    “那……”姚世军恍然大悟，“那你今天是想借我敲山震虎？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算是吧，现在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那……”姚世军犹豫了一下，“那……往后我该做什么呢？”
    “我不为难你，你是公职人员，做事必须得按照规定来！”楚南国体贴的答道，“我们家属向你提供情况，你正常去盘查！做到这儿，你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其余的，你不要管了！毕竟没有证据，你也不能只为了我这个案子，而投入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我理解，别多说了！谢谢！”
    姚世军也了解他的为人，“楚机，你是不是另做安排了？”
    楚南国笑了笑，没答，“改天我请你吃饭！”
    客气的放了电话。
    姚世军拿着听筒愣了半天，目光下意识的在四处寻找。
    他身边的同志，缓步走过来笑着打趣，“姚大队，怎么了？发现敌情了？”
    “扯淡！”姚世军这才放下了电话，点上了根烟，深吸了几口，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异样，只能摆了摆手，“回队！”
    带着人，上了小吉普，走了。
    李不语呢？
    在房间里发呆的坐了一会儿，眼瞧着太阳慢慢西落，她这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5点多了。
    连忙站起身，进了卧室，挑了一件漂亮的连身裙子，又套上了一件时髦的长风衣，踩上了一双高筒的黑色牛皮靴，在脸上涂脂抹粉了一阵还不够，又用火钳子把头发做了个大波浪的发型。
    这才出门了，先去了一趟邮局，又奔着电视台去了。
    到了那里，跟门卫低声下气的说，“我能不能见一见你们冯台长？”
    门卫在报纸上见过她，知道这是冯庸的前妻，略有些为难，“李同志，你预约了吗？”
    “没预约！”李不语撒了个小谎，“我是正好走到这附近，突然间想起来，想看一看冯台长，必竟夫妻一场吧，我和他还是朋友呢！”
    小声的提议，“如果你不方便让我进去的话，可不可以让我给他在这儿打个电话呀？也许他有空见我呢！”
    门卫点了点头，把电话推出了窗外，也不愿意得罪他，又客气了几句，“李同志，你看，我这是公事公办，没办法，这就是我的工作嘛，我如果随便把你放进去了，我恐怕就要惹麻烦了！”
    李不语赶忙点了点头，“理解！理解！我理解！”
    拨通了冯庸的内线电话。
    可巧了，冯庸正在办公室里，也亲自接听了，“喂，哪位？”
    李不语背转了身子，尽量不让门卫听到自己哀求的声音，“庸，是我！我找你有事儿，我现在急需要你的帮忙，求求你……”
    话还没说完，那边“啪”的一声撂了电话。
    冯庸的爱就像是自来水龙头，拧紧了，一滴不漏，对这个前妻恐怕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李不语不死心，又拨通了两声，那边干脆没人接了。
    她只能放下了电话，尴尬的向门卫笑了笑……知道再纠缠也没用了，转身走到路边，愣愣的站着，瞧这过往的车流，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忽听得哔哔两声。
    一辆小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里的人摇下了车窗，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呦，这不是李姐姐吗？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冯大哥说你去了日本？”
    李不语低头一瞧，来人正是柳璇儿。
    她赶忙收敛了心神，挤出了一个热情的笑，“小茉莉呀？你怎么来啦？”
    “我和冯大哥约好了，一起吃晚饭，我来接她！李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回国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啊？就是最近！”李不语轻轻的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我在国外太寂寞了，也没有一个朋友，再说了，我以前是忙惯了的人，冷静待下来，生活一下没有了重心！特别憋闷！”
    当然还有钱的因素了。
    她在日本花销大，没有进项，只能坐吃山空……时间一长，慢慢有点挺不住了，总想着回来再找个机会发展一下。
    归根到底还是一句话……不甘心！所以，才厚着脸皮，又来找前夫。
    柳璇儿什么都没说，微微的向她笑，“哦！回国也挺好的！至少吃的东西习惯了！李姐姐，你怎么站在这儿？是来找冯大哥的吗？那干嘛不进去呀？他应该在办公室的，我出来之前给他打过电话的！”
    李不语讪讪的把长发掖到了耳后，“你冯大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如果发起火来，根本就是六亲不认的，他现在还跟我生气呢，我就想着……有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可我进不去台里啊！”
    忽然眼睛一亮，俯身扒到了车窗上，“小茉莉，不如你帮帮我吧，你们在哪吃饭？你告诉我，我先过去，总能见到你冯大哥的吧？”
    柳璇的身子往后退了退，细细的瞧着她的脸……有那么一刻明，明明眼底带着厌恶，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是笑容满面了，“行啊！你以前对我不错！无论去哪儿拍摄都给我带回当地的特产，这个人情我记在哪，今天就还给你！我们吃饭的地方是“琉璃碗”，我订的是楼上的包房，几包来的，我记不住了，你就跟他们说是柳璇订的就好了！”
    李不语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啊！那我先到饭店去等你吧！”
    也不敢再在电视台门口等着了，怕被前夫看见，当场给她难看。
    直接就奔着饭店去了。
    柳璇这边呢……
    望着她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声，向着司机一点头，“走吧，去接冯大哥！”
    *~**~*
    琉璃碗饭店……
    算得上是城里的高档去处了，饭菜好吃，价钱也略微高一些，普通人还真有点消费不起。
    冯庸下了车。
    站在车门边点了根烟，深吸了两口，这才回头瞧着柳璇儿，“小茉莉，你说说，你都上大学了，吃饭的时候，不找男朋友，找我干嘛呀？”
    柳璇儿弯腰下了车，低头浅笑着，“我上哪儿找男朋友去啊？”
    “大学呀？你们学校没有人追求你啊？”冯庸随意的吐出了口烟圈儿，“我不信，我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大一一来新生，我们所有的男同学全挤过去看，稍微长得眉眼齐整的，没有几天就被瓜分了！你长得这么可爱，追求你的人一定多呀！”
    “切！大学里的男孩子都是毛头小伙子，我不喜欢！我喜欢稍微成熟点的……”
    冯庸歪着嘴角，斜斜的睇着她，“成熟点儿了，谁呀？楚南国？”
    他说话特别一针见血的犀利，“小茉莉，哥哥劝你一句，你收收心吧！你太年轻，不了解男人！男人的爱可以排山倒海，不管门第，不论学历，可以毫无理由的爱一个……不是同等阶层的女人，就像个傻子一样，谁拽都拽不回来！”
    柳璇儿淡淡的撇了撇嘴，回避着他的视线，“啥呀？啥呀？冯大哥，你别乱七八糟的瞎说，南国哥已经有红豆，那天我去他们家，南国哥说红豆要去民航上班，两个人要夫唱妇随，马上就要结婚了！”
    “哦？”冯庸使劲吸了一口烟，随手把烟蒂往地上一扔，使劲踩了一脚，这才在烟雾背后抬起眼，定定的瞧着她，“还有这事儿啊？”
    “可不是！你不知道他们已经从日本回来了吗？这是南国哥亲口跟我说的，那还能出假？”
    冯庸不知可否的耸了耸肩，“这世上的事儿，十有八九不以人的意志力为转移！楚南国想结婚？那得看老天成不成全他？还得看他三生石上刻的姻缘到底是谁？”
    不再多说了，单手插着裤兜，悠悠闲闲的进了大厅。
    经理已经等在门口了。
    毕恭毕敬的迎了上来，“冯台长，你来啦？包房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楼上的6包！你喜欢的普洱茶也沏好了！对了，今天还有从盘锦特别弄过来的小河蟹，可肥了！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留着了！”
    冯庸淡淡的“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
    柳璇儿随后而入。
    并没跟上来，而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冯大哥，我先去上厕所，你在包房等我！”
    蹦蹦哒哒的跑走了。
    冯庸兀自上了楼，刚一推开包房的门，只觉得呼的一声，一个女人，一头扎进自己的怀里。
    冯庸下意识的低头一瞧，立刻厌恶的使劲推开了她，“李不语，你要点儿脸吗？靠！推都推不开你？贱！”
    李不语拉着他的胳膊，低声下气的乞求，“庸，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跟我生气呀？那天晚宴的时候，我是不应该去闹的你下不来台！可我已经得到惩罚了，我到日本也反省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我想你了，我想来看看你……”
    冯庸啐了一口，“呸！你是钱花光了吧？老子可不是你的银行，咱俩离婚了，办手续的时候人财两清，我不欠你的！你如果再上我跟前来，别怪我让你……啊？我对你没兴趣，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
    李不语还不死心，又试图往上扑，冯庸一抬胳膊，直接把她挡到了一边，“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李不语深吸了口气，也了解对方的为人，知道这个美人计恐怕是彻底的没戏了，只能清了清喉咙说正事儿了，“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了！你心里惦记着那个丁红豆？”
    “我惦记谁？跟你有关系吗？”
    “对！对！没关系！可人家也不给你机会接近呢！我来跟你做一个交换，我提供你一条信息，足以让你接近她！作为回报，你帮我解决一下公安局那面，再给我笔钱，另外呢，高抬贵手，以后别阻止我在娱乐圈发展！”
    冯庸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瞧着她，“什么信息呀？”
    “关于她奶奶出车祸的事情啊！我知道那晚的内幕，我提供给你……你可以去跟她提条件，然后……”
    “滚你的吧！”冯庸嗤之以鼻，“你让我去威胁她？利诱她？用那晚的内情，跟她讲价还价，让她投入我的怀抱？你以为老子这么龌龊？靠那种手段得来的女人还有什么意思？”顺势抓住了李不语的胳膊，直接就推出了门外，“再说了，你嘴里说的话，有没有准还不一定呢！我信你？滚！”
    “啪”的一声，直接在李不语的面前摔上了包房的门。
    李不语趴在门边又轻轻的喊了几声，“庸，冯庸，你听我说……”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也不敢再进去了。
    只能悻悻的转回身，抬腿就要下楼，刚走到楼梯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李姐姐？怎么？你这就要走吗？见到冯大哥了吗？”
    李不语回头瞧了一眼柳璇，又纳闷儿的，东看看西看看，“你这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柳璇儿随手向身后一指，“我刚才上厕所来着？怎么？”
    走到她的身前，研究着她的表情，“你见过冯大哥了，他让你难堪了？切！我去说说他！”
    话虽然这么说，脚却没动步，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呢，冯大哥的脾气你也知道，他认上的事儿，谁说都白扯！李姐姐，我猜，你是真遇到难事儿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过来找他？这样吧？看在以前咱们的交情上，如果我能帮你呢，我就帮一把！”
    李不语低着头，没说话……心里以为，一个18岁的小毛丫头，能有啥本事啊？
    柳璇儿不咸不淡的又补了一句，“我猜，你大概是想用钱吧？我可以借给你一些的！我妈去世的时候，留了点遗产，我们兄妹三个人都分了，我一直没地方用，现在都在我存折上！另外呢，江夏阿姨看我用钱，也不会不管的！”
    李不语迫切的抬起了头，“真的？小茉莉，你真愿意帮我，那……那你有什么条件呢？”
    柳璇儿抓着她的手腕，用下巴点了点隔壁的一间空包房，“李姐姐，你还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你解决的！来！咱们到这里聊？”
    ……
    夜晚……
    楚南国坐在自家的书房里，接听着吴志明的电话，“嗯，嗯，还有呢？”
    吴志明在电话那头轻声的说，“我按照你的嘱咐，一直盯着李不语呢，姚世明从她家里出去以后，她一下午没动静，后来去了趟邮局，寄出了一封信，我去前台问了一下，是寄去日本的……”
    楚南国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寄给日本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