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帐边芳草沾着夜露,被日光晃过,照得一片透彻,随风颤颤巍巍从叶尖怦然滚落,溅起一阵泥土的芬芳。
帅帐之内,唯有一个姜芷歌,正在床榻之上酣睡得如同一头猪。
连自己被叶笙笳抱到床榻之上去都没有感觉,碰到了云被还不忘往里像个猫一样地钻了钻。
一缕阳光照进来,耀眼在她的睫毛之上,她才缓缓醒来。
一睁眼,竟然发现迟暮和叶笙笳都不见了身影,她一下子慌乱了,胡乱穿了鞋,就出了帅帐。
恰巧,在帅帐旁她碰上了正在命令将士撤军帐的老将军。
老将军一见她,便乐呵呵地说道“姜公子可是醒了,陛下特地吩咐让公子多休息会儿,所以我让他们都没有去打扰公子。公子这般急急忙忙的,可是要到哪里去啊?”
“姜歌见过老将军!请问一下老将军可以看下陛下的影踪?”
姜芷歌恭敬一礼,问道。
“陛下一路往西处的悬崖边去了。”老将军乐呵呵地说道。
“多谢老将军。”
姜芷歌一听,急忙便行了个礼跑开了。
“陛下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姜公子要不要等陛下回来啊!”
“不必了。晚了,那家伙还真的干得出把迟暮扔到敌军里面的事儿。”
姜芷歌一路小跑,远远的,便望见了两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立在悬崖边上。
咦,怎么看着,像是在谈什么秘密的话?
姜芷歌蹑手蹑脚地靠近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棵树,半探着脑袋侧耳偷听了起来。
“迟暮,你和天木之林,是什么关系?还有,前几日的那一团血色的东西,又为何故意瞒着我收进了袖口之中?”
叶笙笳开诚布公,没有拐弯抹角,直接直奔了主题。
“我和天木之林之间确实有些关系,但是,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至于那血晶珠,乃是百里忻菲故意留下,为的便是有朝一日你怀疑我罢了,却低估了你我之间的信任度,她大概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直接地问我此事。而关于此事,我只能说,奉家师之命,其余,无可奉告。”
迟暮一脸无奈,回答得也很实诚,听得出来,能说的,他都说了。
“那这一路的尸体呢?还有昨日凤蝶突然化身而出,若不是芷歌有什么危险,它断然不会如此冲动,你,到底做了什么?”
叶笙笳迟疑了一下,皱着眉说道。
“正巧。我要提醒你此事。我这一路奉家师之命,为你们开路,却意外发现,这一路上远比我想象中要艰险得许多。那一路的尸体都是我杀的。但,这些人显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你叶笙笳,和你的军队。我几次发现他们欲从中作梗,无奈他们的手段太多而且狠辣,我一个人力量有限,就在昨日,我遇到了危险。”
迟暮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叶笙笳,笑了笑说道“幸亏我命不该绝,彩儿知晓姜芷歌在此地,便飞奔过来报信给芷歌,然后她便来了。但,这个笨女人,只会陪着我一起飞下了悬崖。后来凤凰和看星星的事情,大概你也知晓了。”
“迟暮。你居然骂我是笨女人,等着瞧。”姜芷歌躲在树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她陪着你一起跳崖?”
叶笙笳显然听出了迟暮的话语中故意透露的信息,眉目一挑,笑着说道。
姜芷歌却直觉觉得他的笑,很危险。
因为,他背在身后的手中捏着的一根脆嫩的纸条,被他指尖不动声色地,拦腰,咔擦一声折掉了脑袋。
姜芷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暗自喜道“还在,还好,还好。”
“姜芷歌,你说什么还好呢?嗯?”
姜芷歌一回头便看见叶笙笳这个鬼魅一般的男人笑眯眯地微笑着看着她,令人细思极恐!
“大……大哥,你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你不是,不是在崖那边的吗?”
姜芷歌诧异地指向了叶笙笳原先的位置,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咳咳。”
迟暮在一旁故意清咳了两下,一本正经地说“小芷歌,你既然都随我跳了崖了,这偷听,就不必了吧。大可以大大方方地站在我后面听啊!”
说罢,迟暮便相当护短地朝他身后努了努嘴,意思是——还不快点躲到我身后来?!
“那是那是!呵呵呵……”
姜芷歌赔着笑猫着腰刚要一溜烟跑到迟暮身后去,却被叶笙笳一把拎着了长发,只听道他幽幽地似狼一般在她身后恐吓道“姜芷歌,你再往前跑一步,可能就是秃子了哦。”
“大……大哥,有话,好说,好说。”
姜芷歌欲哭无泪,转头却偏偏不得不灿烂一笑,讪讪地说道“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尽管说。”
“吩咐?没有。命令,有一个。给我回去背《女经》!晚上来我帐里,一字不漏地背给我听。”
叶笙笳眯着丹凤眼,丝毫不顾情分地说道。
“哇靠,有没有搞错!那么厚一本,我怎么可能背得完啊!”
姜芷歌脑袋都要炸开了,强烈抗议道。
“等等,为什么是晚上去你帐里背?”
姜芷歌防狼一般的眼神看着叶笙笳,经过三两次的扑倒,她再也不相信叶笙笳是个纯洁的男人了。
“你要是想现在在这儿背给我听,我也不介意。”
叶笙笳灿烂一笑,丹凤眼眯成了一道线。
“这个,这个,还是不必了吧。”
姜芷歌认怂。
“姜芷歌,放心,我晚上和你一起去他帐里背《女经》!”
迟暮相当“仗义”地一拍胸脯,当场便许诺道。
“这个好这个好!你要是会背的话记得提醒我!”
姜芷歌欢天喜地。
“……我为什么要会背《女经》???”
迟暮的脸一沉,忽然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可是,为时已晚。
“我有说过,要让你一起到我帐里来吗?”
叶笙笳笑眯眯地看了迟暮一眼,回头又黑着脸看着姜芷歌,大声吼道“你还愣在这里干嘛?想晚上我亲自教你背《女经》吗?嗯?”
“那个啥。我先走,你们,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姜芷歌见这情形不妙,忙一溜烟地撒开腿跑了个无影无踪。
“好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了。所以,你的师父,是谁?”
叶笙笳的眼里,是沉静到不能再沉静的冰湖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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