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紧接着,他却听路以卿继续说道:“三个月,如果你们卫家军能够反杀回去,能够重新在凉州站稳脚跟。那么将来你们卫家军所有的粮饷用度,我全包了!”
这话简直不是夸下海口能够形容的,见过大世面的卫景荣都被惊呆了。
沈望舒听了也是一惊,下意识上前两步抓住了路以卿的衣袖,扯了扯低声劝她:“阿卿你别乱来,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十万大军的用度你如何能这般轻易的应下?!”
是的,十万,不是三万也不是两万,卫家军的建制便是这么多,有粮饷有底气肯定不会再缺人。
路以卿向来听沈望舒的话,可这一回她却轻轻挣开了沈望舒的手,兀自上前一步盯住卫景荣:“我说到做到,就看你敢不敢应下。”
卫景荣又是一怔,他看着少年稚气眉眼中的坚定,忽而也生出了两分豪情:“秦军来袭也号称十万大军,可我敢说,我们卫家军就算只剩下两万人,也比他们厉害。只要让兄弟们吃饱饭,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打回去有什么不可以的?!”
说到这里,他终于勾起唇露出两分自傲,甚至连带着刀伤的下巴都微微抬起:“可别到时候咱们赢了,路郎君却因为出不起钱赖账了,那你们路家商行的名声可就毁了。”
路以卿一点不在意他的挑衅,上前两步抬起手:“击掌为誓?”
卫景荣二话不说抬起手,与路以卿击了下掌,而后又因为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他咧咧嘴又是笑,几分爽朗:“咱们约好了,不过远的不提,这一船粮食你们可得先给我。”
路以卿自然点头:“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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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是要送给卫家军的,在山阳县的时候路以卿她们虽然联络了官军帮忙运输,可随行也有不少商行的人押运。既然有自己的人,行事自然也就方便。
路以卿从卫景荣那里出来后,便与沈望舒说道:“算算日子,运粮队应该差不多就在附近了。咱们送个信去,将目的地从阳城直接改去云擒关吧。押运的官军或许不愿意,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塞点钱给他们问题也不大,毕竟云擒关还有卫家军守着,关内也还太平……”
事实便是如此,对于卫景荣来说几乎无解的局面,对路以卿她们来说也不过是传个信的事。毕竟如今的粮食还在她们手上,她们想往哪儿送就往哪儿送,想不被骗就不被骗。
沈望舒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她担忧的是路以卿刚给出的承诺:“阿卿,你刚答应的事是不是太冲动了?卫家军如今那般境况且不提,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养着十万大军?!”
路家商行倒是有钱,招牌也足够让人信服,可以说卫景荣之所以答应她的赌约,也是看在路家商行的名号上。可路以卿和沈望舒都知道,路以卿此行来西北,是向路家主要了钱又要了人,几乎是有分离出来单干的架势。她们手头上倒是有钱,可若不能钱生钱,这些又不算什么了。
掏光路家家底支援卫家军是不可能的,路以卿说要养,便只能靠着自己的本事以及手头的资源去养。沈望舒不是不信任她,却觉得这骤然压下的压力太大。
路以卿却有莫名的自信,她摆摆手道:“没关系,可以慢慢来的。”
卫家军建制虽有十万,可混到如今这地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的。目前来说她顶多就养两万人,而且还有三个月的缓冲期。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至少足够她之前分派出去的人手开始盈利了,等到之后卫家军重新恢复建制,她赚的钱也会越来越多,压力不会更大。
她慢条斯理的将这些分析给沈望舒听,沈望舒听完之后倒也没有质疑她赚钱的能力。而抛开这个前提不说,她更想问一句:“你为卫家军投入这许多,值得吗?”
路以卿只想了想,便点头:“值得。”
如今的朝堂**,皇帝浅薄怯懦,襄王野心勃勃,所有的繁华都是虚假的。这虚假若是无人戳破,或许可以维持许久。如果襄王没有盯上她们,路以卿也乐得装聋作哑,做个卫景荣口中的富贵闲人。然而没有如果,所以她选择做那个戳破虚假的人,卫家军在她看来是救命稻草,也是奇货可居。
沈望舒自来与她心意相通,闻言便没再说什么,握了握她的手也就随她去了——夫妻同心,无论路以卿的想法有多疯狂,但只要有一分的可能,她也愿意随她去试上一试。
路以卿能够感觉到沈望舒的心意,得益于她的支持,整个人格外意气风发。
两人当日便派了人手去联系运粮队,好运的是粮队第二日便到了雁鸣城。于是在路以卿露面,又给出了帮忙押运的官军一笔钱后,将粮队改道直接运往云擒关这件事也没人提出异议。
沈望舒还留了个心眼,让人晚三天往阳城送个信,看看那边有没有“卫家军”的人在等着接收粮食。如果有的话,就告知对方粮队路上遇见意外,会比约定晚些才能送到。如此也算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只要她们进入云擒关,有大军守护,心怀叵测之人再想动手就不容易了。
这些事都没瞒着卫景荣,卫景荣得知之后也很满意,信誓旦旦要跟随粮队一起往云擒关去。
这回路以卿她们没再拒绝。因为她们都知道,如今云擒关缺粮,正等着少将军带着粮食回去下锅。若是这批粮草丢了,缺衣少粮的卫家军几乎也就到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