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不明白,总感觉路以卿和方大夫之间有什么秘密,她终究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买那些兔子猪仔给方大夫,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路以卿没想做什么,她就是想起了当日路家主伤重,她提起的缝合之术。
当时方大夫以此为天方夜谭。可在她提出蛆虫食腐,酒精消毒,并且真让路家主的伤势好转之后,方大夫便对这缝合的法子也起了莫大的兴趣,还追着路以卿问过许多回。只是那时路以卿的心思早不放在这上面了,便只随意的敷衍了几句,没说什么。
如今却不同,她们要去西北了,西北有战事,外伤之事恐怕会遇见很多……
第55章 噩梦
路以卿晚上没吃上烤乳猪, 准确的说是什么猪都没吃上。因为杀猪的方大夫据说杀到一半忽然反悔了,于是又拿针线给那猪把伤口缝上了,还好好的包扎了一圈儿。
惯例去方大夫房里收食材的厨子当时没反应过来,出来后却是越想越可怕, 后来吓得不轻, 脱口便将这事给传出去了——那只叫声凄厉的猪崽已经不是第一个受害的了,之前郎君送上船的那些兔子也都不是厨子杀的,而是被方大夫杀的,据说死得还挺惨。
同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方大夫稳重的外表下,还有血腥屠夫的一面。因此到了晚间方大夫出来吃饭,众人看着他是绕道走。
方大夫不明所以,可也没放在心上,满心都是将猪崽照料好别步了兔子们的后尘。
路以卿稍显心虚,没料到一不小心坏了方大夫的名声, 看他今日毫无所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转念想到对方早晚也会知道自己的名声被毁,又觉得这事左右躲不掉, 说不定下次生病方大夫就得用加了三斤黄连的苦药招呼她了!
一旁沈望舒将她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待最后看她愁眉苦脸才开口:“如今你才想到厉害吗?”
路以卿咂咂嘴, 感觉现在都能尝到那满嘴的黄连苦味了,然而想了想还是坚持道:“这也没办法不是。咱们要去西北, 多一些保障总是好的, 而且方大夫自己也对此感兴趣。”
沈望舒听了她的话沉默, 随后稍有质疑:“你真没骗他, 人还能跟衣裳一样缝起来?”
路以卿不愿听她质疑,当即不满的撇撇嘴:“当然是真的,我骗他做什么?方大夫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便是真与他玩笑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开。再说缝伤口跟缝衣裳有不一样,肉还会长起来的,缝在一起只是触进愈合,等肉长好了还要拆线的。”
沈望舒早便听她将缝合伤口的事说过一遍了,也知道此事为真有多大的意义,可这会儿听见还是觉得头皮发麻:“那拆线岂非还要多疼一回?”
路以卿不在意的耸耸肩:“疼是疼,可至少能救命不是吗?”
沈望舒便不说话了,两人之后也将话题从这件血腥的事上移开,闲聊起了其他。
然而待到晚间两人睡着之后,沈望舒却做了个噩梦。梦里血糊糊一片,还有一根针在皮肉伤穿针引线,最后缝成个丑陋似蜈蚣的伤疤……
半夜里,路以卿就被身边的动静惊醒了,醒来时只感觉身边的人在轻轻颤抖。她睡迷糊的脑子懵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点燃灯火一看,果然瞧见沈望舒皱紧眉满头大汗的模样——她明显是被噩梦魇住了,浑身的冷汗几乎将衣衫汗湿,而且就连路以卿起身都没有察觉。
路以卿被吓得不轻,赶忙上前轻推着沈望舒喊道:“望舒,望舒,你醒醒……”
沈望舒眉头动了动,皱得更紧了,却还没有醒。
路以卿急得不行,又喊了两句依旧没见沈望舒醒来,于是又伸手轻拍起她的脸颊。最后也不知喊了多少声,沈望舒才终于从梦境中挣脱,睁眼的时候脸上惊惧未消。
这时候路以卿反倒不敢出声了,听说梦魇醒来的人不能轻易惊动,说容易吓掉魂的也有,说会吓出梦行症的也有,总归不能轻举妄动。于是路以卿便闭嘴保持了安静,目光却紧紧的盯着沈望舒,眼中尽是担忧——此时的沈望舒面色苍白,如墨的发丝垂散在床榻上,唯余几缕被汗水打湿了黏在颊边。乍一眼便是狼狈,再细看又透着股娇弱美,莫名让人心疼。
好半晌,沈望舒抬手抹了抹脸上冷汗,神色也渐渐恢复过来。
路以卿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情急间主动牵起袖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望舒,怎么样,你好些了吗?方才可是被梦魇住了?”
沈望舒沉沉吐出口气,也渐渐从那梦境中恢复过来,沙哑着声音回了句:“我没事。”
说着没事,可沈望舒的神情依旧算不得好,因为哪怕此刻醒了,噩梦也依旧记得清楚——初时梦中的鲜血伤疤都没什么,真正将她吓住的是梦境一转,她竟看见那受伤流血的人是路以卿!她似从战场归来,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伤,而方大夫正在她身上穿针引线……
想到这里,沈望舒又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梦中的恐惧如影随形。
路以卿见状忙将她揽进怀中拍了拍,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醒来就好了。”
沈望舒没将那梦说出来,因为她觉得不祥,缓了会儿心神才让自己放松下来。路以卿又抱了她一会儿,见她满身狼狈,这才匆匆去取了干净的衣裳来给她换:“虽说快入夏了,但夜里还是凉的,这江上尤甚。你快将湿衣裳换下来,再着凉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