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不懂的人,是一种自取其辱式的孤独。
前世的韩觉每当写出一点东西,心里欢天喜地地交了稿,在漫长地等待中,心里就担心得一塌糊涂,想着反响会不会好,想着会让期待的人失望吗?想这想那的。
而当那些自诩不凡的小导演把韩觉的剧本随手就给改了的时候,韩觉就想砍人。
到了这一世,或许是连死都死过一回了,又或者自己是可以靠脸而不是靠才华吃饭的,心态就松弛了很多。
章依曼的唱法和整首歌的编曲未必完全和韩觉记忆中的《血爱》一样,韩觉也并不显得偏执,只是感慨都好,都好。
歌是唱完了的,韩觉深知,就算他再喜欢《血爱》这首歌,并不会自大到觉得这一期播出去之后,《血腥爱情故事》会收获电视机前所有观众的一致喜欢。
不需要所有人喜欢,只要能让场内的五百听众喜欢就可以了。
甚至就算听众事后回想起来,发现自己并不真正喜欢《血爱》也行。让你有印象就行。
所谓越在后面出场就越有优势,就是这个道理。只要让听众在投票的时候觉得印象深刻,抢先其他歌先浮现在脑海里了,那便算是胜利了。
如今章依曼踢馆成功,韩觉就自认没有辜负从艾都那里拿来的钱了。
当晚录制结束,从湘南电视台出来之后,已经很晚了。
外面的地面在路灯的照耀下,呈现出干一块湿一块的样子,给豪华的电视台平添了几分乡土气。
站在离门口五步远的地方,呼出的一口气就已经能行程雾气了。
韩觉裹紧厚厚的羽绒服,抢先钻进保姆车里。
“大家再见~”章依曼倒是笑容满面地和诸位歌手们挥手道别够,才钻进了车里。
“再见,下次见啊。”歌手们回道。
其他歌手也都裹着厚厚的大衣,哈着手,等着他们的保姆车开过来。
没有镜头的时候,他们也和普通人一样,会聊些爱憎分明的话题。
可以预见,章依曼会成为话题被他们谈论一段时间。
《歌手》的比赛是结束了,但《恋爱吧》的录制还没有结束。
他们在车内,就晚饭或是宵夜吃什么这一重大事件产生了分歧。
“来星城怎么能不吃小龙虾呢?”章依曼奇怪道。
“为什么到了星城就非要吃小龙虾啊?”韩觉把身体贴在车玻璃上,双手架出一个大大的叉,用全身表现出抗拒的意思。
“星城的小龙虾很有名啊,到了星城不吃小龙虾,不会很奇怪吗?”
“一点也不奇怪啊。”
“那我们吃剁椒鱼头!”章依曼也没强求,就欢呼着提出另一个菜色。
“这个不吃,不吃。”
“啊,那香辣螃蟹?”
“……”韩觉仿佛被辣到了一眼,吐出舌头,就用力地摇摇头。
“大叔,你这样录节目是不行的。”章依曼就很严肃的样子。
“我觉得还好吧……”韩觉心虚,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我只是挑食而已,你为什么这么严肃……”
章依曼却显然不这么觉得小题大做。
她看到今天韩觉到了录制流程严格正规的《歌手》上,就暴露了很多问题。台本背不好,流程进行着一半就跑偏了,最后还一点都没有按照编导的千叮咛万嘱咐,阻止总监制阑海的名次公布。
这就让章依曼这个“综艺老将”很是为韩觉感到担忧。
真的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大叔了,简直除了《我们恋爱吧》其他的综艺什么都不会嘛!
章依曼抿着嘴看着默不作声的韩觉,好一会儿才说:
“大叔,你知道你和我之间最珍贵的是什么吗?”
“是我。”韩觉理所当然道。
“不对!是真诚!!”章依曼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小拳头都紧紧地握起来了。
“嘿嘿。”韩觉赶紧侧身作防御状,发出“憨笑”,摸摸脑袋。
章依曼的拳头好一会儿才放下,她理了理头发,使自己心情平复下来,说:
“在魔都我们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是到了其他城市,是要让观众看到特色食物的,也要让当地的观众产生自豪感,更要让国外的观众知道,所以这是综艺节目里的一种默契的宣传啦,毕竟我们的文化是要对外输出的呢。”
“噢?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韩觉惊讶了。这不像章依曼能够思考出来的东西啊。
“因为我之前去广省一个地方拍节目的时候,也想吃别的东西,然后秦姐就这样告诉我的。”章依曼得意地看了一眼韩觉。
韩觉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章依曼在得意些什么,明明她也和自己一样挑食啊……
“你那次在广州最后吃了什么?”韩觉好奇地问道。
“虫虫,”章依曼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收敛,最后面无表情地说,“很多虫虫。”
韩觉肃然起敬,今天这个辣看来他是非吃不可了。
“可是这和真诚有什么关系啊。”韩觉一边搜索着附近哪里有吃小龙虾的地方,一边问着章依曼。
“真诚就是……我想去吃小龙虾!哈哈哈哈!”章依曼说完自己笑得特别开心,脑袋抵在韩觉的肩膀上笑得停不下来。
“……”
韩觉他们还是吃到了小龙虾,是一家老牌店,《歌手》的那个女编导推荐的,说这家店是上过《好好学习》节目的。
龙虾店的老板见到《恋爱吧》的众人过来光顾生意,就很热情。
“我保证让你们辣到爽!”老板红光满面地说。
“好的!”章依曼比出一个大拇指。
韩觉抬起一只手想要说点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众工作人员跃跃欲试的眼神,感觉心里那个微微微微微辣如果说出来的话,就是一种对自己的公开处刑。
当一盘盘油爆虾和口味虾端上来的时候,章依曼眼神认真地把头发绑起来,戴上手套,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
私下里章依曼严格控制进食,苦不堪言,所以一旦在节目里,章依曼就会假装没有看到秦姐的目光,宁愿多挨几掌也要吃个痛快。
现在正是时候。
韩觉呢,面对红彤彤的、看着就特别辣的小龙虾,就只能喝着牛奶,时不时挑着不辣的小菜吃。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是在边上帮章依曼剥着小龙虾的壳。
引人瞩目。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能够忍受地住小龙虾肉的诱惑,把肉给女朋友吃的人!
这是在拍节目呢,人设人设,秀恩爱的人设。
就算是人设也很了不起啊,怎么能忍住嘛……
他一定很爱他的女朋友吧?
众人和老板看向韩觉的眼神都觉得韩觉这个小伙子非常了不起了。
导演和编剧们也特别满意,觉得这个爱意满满的举动,使得整个餐馆变得更热了。
摄像师就凑近了镜头,拼命拍小龙虾肉的特写。
章依曼穿着一件高领的白色毛衣,在暖黄的灯光下,脸颊红扑扑的,显得异常娇憨可爱。
羞涩地吃着韩觉剥了壳放在空碟子里的龙虾肉,吃一个就笑嘻嘻地看一下韩觉,非常幸福。
韩觉面上笑呵呵,一个劲地劝章依曼吃,心里早就在跳雷鬼,挥着王八拳了。
他还能怎么办?
韩觉吃一个就要喝一杯牛奶。偏偏还要怕肚涨,晚上回酒店面包吃不下,于是只能充当剥壳机器,接受他人敬佩的目光。
吃完了小龙虾,还没完。
章依曼还领着韩觉去了所谓的堕落街,说还有很多特色小吃要拍进去才好。
韩觉幽怨地看向秦姐,责怪她竟然也不阻止。
在这里人很多,但大家也都很有秩序,没有打扰录制。只是远远的围观或者跟着,看到章依曼买了什么,路人也一拥而上去那家店里买了。
章依曼在这个地方真的非常堕落,嘴里吃着,手上拿着,目光在扫着挑着。
韩觉就吃了很多臭豆腐,只吃臭豆腐,并且还是很寡淡的那种。
问他为什么,韩觉就笑容勉强,嘴里塞着臭豆腐,带着哭腔说他有个怪癖,就是喜欢把一样东西吃到腻才行。
吃吃喝喝到了深夜,一众人才回到了酒店。
章依曼到底会挨秦姐多少掌,韩觉是不知道了。他只知道他躺到床上的时候,嘴里都满满的全是臭豆腐的味道,他感觉至少半年是不会再碰臭豆腐了。
第二天《我们恋爱吧》众人就要坐飞机返回魔都了,韩觉特别兴奋,起了个大早。
王导通宵看了这两天录制的内容,面色疲惫却精神亢奋,因为他对这一次星城拍摄的收获感到特别满意。特别是感觉韩觉和章依曼两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关系就迅速地贴近了,很好很好。
编剧们也觉得这一对假想情侣终于开始有点情侣的样子了,一个个就摩拳擦掌,决心可以开始设置一些更暧昧的活动任务线了。
王导在餐厅看到韩觉在那吃早饭,就表情和蔼地走了过去。
那个笑容,配上并不亲切的沧桑面相,就给人一种放高利贷的债主终于找到了跑路到外地的逃命债务人的感觉。
以至于让服务员很担心后面会不会出现一大堆挂金链子,理寸头的男人,拿着棍棒到处敲来敲去。
“到外地拍摄的感觉蛮好的啊,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给你公费旅游一次。”王导慈祥地慰问了一下韩觉后,提出了一个算是照顾的小问题。
韩觉耳朵里一听到旅游这两个字,就仿佛已经在脑子里奔波了一万公里似的,还没真的出发,浑身就变得疲惫不堪了。
“特别想去的地方啊?那如果可以的话,就……”韩觉托着脑子拉长了声音。
王导凑近了耳朵。
“就去李白公园吧。”韩觉真诚地说。
“很多城市都有李白公园,你要去哪里的?”王导好奇道。
“十一街的比较好。”
“……”王导仔细看了看韩觉真挚的目光,决定不再问他了。
当所有人最后都吃了早餐之后,就前往机场,准备回魔都了。
返程的时候,就没有再在飞机上安装摄像机录制了。
去往星城的飞机上的内容,加上比赛前和比赛后的那些内容,已经可以制作很多很充足的内容了。返程的路上舟车劳顿,效果不好,就不需要录了。
期间王导凑到章依曼那边,神秘兮兮地问了些什么,惹得章依曼兴奋地掏出手机,说了很多话。
后来王导就老老实实听完,转身后笑容一点一点散去,最后叹了一口气。
看来也是问了旅游的问题,结果答案也很不理想。
下了飞机,众人在魔都的机场分别。
结束了外地录制,韩觉回到魔都之后,生活又变得慢吞吞起来。
旅游是不用想,朋友差不多没有,就只能做些不花钱的活动。比如散步,比如去宠物店摸摸狗头,再比如去巷口酒吧蹭蹭音乐,小日子倒也清闲的很。
临近新年,圣诞也就来了。
前世除了清明节之外,几乎所有节日都是情人节。韩觉就算很久没有因为前世的事情而失落了,然而近期密集的节日还是让他的思念避无可避。
不能呆在家里了。
韩觉这么想着,就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暖烘烘地出了门。
看着街上行人脸上也充斥着迎接新年的快乐,按照习惯,他在这时候就哼着各种中英文圣诞歌逛着街。结果发现街上圣诞的气息倒是几乎没有,和前世截然不同。才想起来他在这个世界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常识库的更新。
只有看到少部分来往的外裔人脑袋上带着红色的圣诞帽。韩觉和对方说上一句圣诞快乐的时候,常常惹得对方很开心激动。
韩觉都想去纽约街、林肯街这样的地方过年了。
“我住的城市从不下雪~记忆却堆满冷的感觉~思念到忘记霓虹扫过喧哗的街……”
伤心的时候创作欲总是特别强的,正当韩觉想把自己闷在家里搞些创作的时候,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