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之清的电话还在继续,甚而说到了马休头上。
“电子邀请函?好, 我到时看看, ”缪之清细长地手指握着手机, “你放心我一定会去。嗯……我还会带上马休。”
“马休???”对面山呼海啸般的杂音并着黄梦曦含混不清的声音直射向缪之清的耳蜗。
缪之清捂了捂受到冲击有些不适的耳朵, 索性把手机开了扩音拿到胸前,反正车上的都是自家人。
免提打开后窸窸窣窣的杂音更甚。
那头的黄梦曦像是在走动, 约莫过了十几秒,传输过来的声音才变得稳定。
黄梦曦有些抱歉道:“刚才手机信号忽然不正常了,我怀疑我们家的卧室屏蔽5G信号,所以我现在上阳台了。”
“上阳台有穿外套吗?”曾几何时经常在阳台上一边吹冷风一边和马休聊天的缪之清对此深有体会。
感受到缪之清不显山露水但格外真诚的关心,黄梦曦愉快地笑了起来:“当然有啦, 晚上外面气温有点低的。”
马休的注意点却不在黄梦曦的健康问题,而在......
她贼兮兮地插话进去:“梦曦学姐么么哒!你都和姐夫同居了呀!!!”
听马休这么一说,黄梦曦的声音顿时一阵娇羞,一阵甜蜜:“那都要结婚了嘛……也没必要故作姿态不是么?”
“刚才你在卧室里的时候,应该让姐夫听下电话的。”马休一口一个“姐夫”别提叫得有多起劲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他又没和我在一起,我们分头通知各自的亲属,他在书房里,”一直被马休牵着鼻子走的黄梦曦忽然醒悟过来,予以反击,“好啊你!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呢?我为什么要把我们家的私房事告诉你?小家伙你自己不也是和之清同居了嘛?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晚还呆在一块儿......”
还别说,黄梦曦的嘴炮战斗力和马休比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这大概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最高境界了。
这让缪悦不禁想起未来那个偶尔携着夫婿登门拜访的梦曦阿姨。明明是妈妈的同学,每次来却都是拉着老马絮絮叨叨、扯东扯西。
其实再一深想,袁阿姨好像也是如此呢。妈妈本就不是个多话的,故她身边的朋友会表现出和老马更为亲近的样子也不足为奇。
电话这头,缪之清虽然觉得有些多余,但还是一本正经解释道:“我们刚看完电影,其实现在在车上,不过......同居也是确有其事,我们已经认定彼此,就再不会放手了。”
缪之清每当着别人的面表态一次,马休就会实实在在地又心神荡漾一次。
爱是关起门来的肆意妄为,也是打开门后的堂堂正正。缪之清敢于向朋友公开说明她在心底认同她们的感情是经得起推敲和检验的。
黄梦曦为她们高兴:“这样真好……其实我本来还打算借着这次婚礼撮合你们呢。先把之清约上,小家伙不就屁颠屁颠跟来了嘛!这一见面肯定干柴烈火,再续前缘。”
“梦曦学姐你真有心啊,”马休狠狠地感动了一把,“我们一定会在你婚礼上送份大红包的!”
后视镜里,缪之清对马休会心一笑。这家伙总能竭力为她身边的人考虑。
“钱多钱少不重要,人来就好,”新嫁娘怎么能放过秀恩爱的机会,“其实吧,姐姐现在真不差钱,我男人已经答应要养我到博士毕业了。”
缪悦在一旁听了心中暗叹:学霸的朋友也个个是学霸......学霸朋友的对象也个个财大气粗啊......
缪之清咬了咬唇,衷心道:“时间真是稍纵即逝,一眨眼你的学业和人生都要走入新的阶段,祝福未来一切顺利。”
“谢谢,只是你这边......”黄梦曦收敛了喜色,郑重道,“之清,我前两天在学校碰到薛教授,本来是就我结婚的事情和他多聊两句,但我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你。”
“呵......薛教授啊……”缪之清的声音夹杂着隐约的苦涩,那老头对她一直青睐有加。
“嗯,你知道的,他带本科生期间就一直对你另眼相看。这些年你杳无音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也很心焦。先前他去问过你父亲,也就是缪教授,关于你的近况。”黄梦曦娓娓道来。
“缪教授怎么说?”
“他说你转专业去了外省。”
“这样么……”
“薛教授为你惋惜,他知道你是真的热爱数学,尤其是几何。他这里还保存了你在他手头未完成的一些研究课题。”
“我的确很对不起薛教授。”
“之清,我觉得你要道歉的人分明是你自己。但是,如果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梦曦,谢谢你的理解。”
黄梦曦恢复了朝气蓬勃的声线:“好啦,这些不高兴的先抛到脑后吧。你看聊这些沉闷的话题都冷落了你家马休。总之,我结婚你们记得来!”
缪之清从善如流,应了好便挂断了电话。
“心无旁骛,潜心治学”是过去薛教授对她的评价,当时她受之无愧,可如今......
所以事实证明薛教授高看她了,对么……她只是俗世里最不起眼的一颗小沙粒,人生百态中有她挣扎和浮沉的身影。
......
回到家,尽管已过九点半,但律己律人的缪悦还是拖着马休上楼运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