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窗帘半开,整个房间都亮堂堂。
她想起昨晚的经历,除了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记忆里喧闹的两个多小时貌似没什么别的存在的痕迹了。
好像……也不是?
她翻身坐起来,去摸昨晚换下来的衣服的口袋,摸出了那张专辑。
去书房拿了平时听听力的复读机,景繁坐到了客厅的地毯上,按下播放键。
充满磨砂质感的嗓音瞬间填满空间,在八月躁动的烈阳里越来越放肆地释放。
晚上的晚自习是两节数学,贺乘坐在景繁旁边一直打瞌睡。
贺学霸上课居然睡觉!这一奇观吸引了一众被数学卷子折磨得□□的同学们的目光。
景繁被那些眼睛看得烦,拿胳膊肘撞了贺乘一下,“别睡了。”
“讲道理妹妹,我昨儿被谁拉出去的?”贺乘转头看她。他昨晚的兴奋劲儿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早上又被贺母叫起来去见人,基本没怎么睡,这会真是困得受不了了。
“找点事儿做,转移注意力。”景繁没感情地说。
“哎,”贺乘揉了把脸,小声说,“我都困得神志不清了。”
景繁抬头看了眼数学老师,即将退休的老教师还在埋头读题,于是小声和贺乘说话,“你昨天说三区都没人敢惹宋寒,为什么?”
“宋寒啊,”贺乘铺开卷子,强打起精神。“她的身世还挺神奇的。”
“嗯?”
“她父亲,不,她养父,是宋钦。”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多,景繁皱了皱眉,转头看他。“明盛的宋钦?”她问。
“嗯,我记得他去世的时候,我们还很小。”
景繁抿着唇,去回想关于这个名字的事。
宋钦是明盛集团创始人宋远临的长子,青年俊杰,不论是学历、才能还是长相,都是是圈子里那一代中的翘楚。
但他们知道这个名字,却不是因为他在事业上的建树。
他们听到的,关于宋钦的故事,是他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明盛的继承权。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每个人提起宋钦,都不免觉得遗憾。
宋钦七年前死于癌症。
“宋寒是他和妻子收养的孤儿。宋钦死前,把遗产留给了妻女,但他妻子在他葬礼一个月后就自杀殉情了,于是宋寒所有的财产都到了宋寒手里。”
“宋钦不是放弃了明盛的继承权吗?他的遗产够花七年的?”挺节俭啊。还是炽荒有那么赚钱?
贺乘听她这么问,低笑了一声。
“他是放弃了继承权,但他还有明盛百分之十的股份,在死前全部转给了宋寒。”
景繁有些吃惊。“明盛百分之十的股份,全部交给养女?”
“嗯。”贺乘接着说,“宋寒在父母双双离世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四年前才回到凌安,没有去明盛,直接回到三区,重开了那家酒吧。哦,对,炽荒也是她父母留下来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没人敢动她,还能把炽荒办的那么大,“资本的力量啊。”
“不全是吧,”贺乘努力睁大眼睛,“毕竟是宋钦的女儿啊,手段肯定不差。哎我真受不了了……”他说完就直接自暴自弃地趴下去了。
景繁看了眼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讲题的老师,没再说话,拿出一本习题集来做。
其实她那会跟景轩说自己不需要复习不是假的,她天资本来就比别人高,这两年的学习强度更是比旁人强太多,哪怕让她现在上高考考场,她也没在怕的。
只是两年来的高强度学习,早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时间很难改变。
习惯成自然,以致两年前那些发疯一般的日子,好像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炽荒的门口挂着休息的牌子,但门没有上锁。林向西背着贝斯推门走进去的时候其实特别紧张。
空旷的酒吧里,椅子被整齐地倒扣在桌子上,只有吧台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
灯下趴着一个黑色人影。
他左右看了看,见实在没其他人了,才做了个深呼吸,迈步走过去。
他在睡得不省人事的人面前站定,小声清了清嗓子,“……忱哥。”
等了一会,没动静。
“忱哥。”他又叫了一声,叫完见还没动静,才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谈忱的肩。
“谁他妈……”谈忱猛地抬头,一双眼睛里全是即将跳起来揍人的不爽,可睁眼看到面前穿着白衬衫留着学生头乖乖巧巧的男生,话卡住了。
他揉了把脸,坐了起来,“你是……厌氧的……”应该是厌氧的成员,可他们每次演出都是走朋克风,这陡然换一身打扮,谈忱有点儿脸盲了。
“贝斯!”林向西喜不自禁,居然认出他来了,那可太好了,“忱哥我能留在这儿吗?”
“啊?”谈忱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向他,“什么?”
“我想留在这!”林向西站得笔直,一本正经地大声说。
“这哪儿?”谈忱瞟了一眼他捏着衣角的手,问。
“啊?”林向西不解地看他,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炽荒啊……”
谈忱冷笑一声,转身摸出一瓶可乐,“你还知道这是炽荒,炽荒要你干嘛?回去弹你的贝斯去。”
“我不,我就要留在这儿!”林向西倔强地冲着谈忱背影吼了一句,吓得谈忱刚倒出来的可乐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