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 就见火车站负责巡逻的警察正站在自己面前, 颇为担忧地看着她,“姑娘, 你没事吧?”
“没事。”陆雁北连忙站起来。
但起得太急, 又引来了一阵体位性晕眩, 眼前骤然一黑,原地站了几秒钟才缓过来。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警察仍旧担忧地看着她, 出声提醒。
“没事, ”陆雁北朝对方勉强笑了笑, 抬起沉重的脚步,慢慢下了楼梯。平时她下楼梯时虽然会心慌,但基本不会表现出来,但今天身体状况实在太差, 那种心慌似乎也被放大了好多倍,完全无法压制。
好心的警察一直跟着她下了楼梯,见她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这才转身离开。
陆雁北靠进柔软的座椅之中,下意识地报了学校的名字。
等车子开出去几十米,她才反应过来,学校已经放假了,大一是最后离校的,现在学校只有极少数留校的学生还在,就连食堂都关了门,只剩下三食堂还开着两个窗口,图书馆之类的公共设施也改成了每周定期开放。
所以她讨厌冬天,也讨厌假期。
她静默了一瞬,改了口,让出租车把自己送回家。
走到半路时,电话响了。陆雁北看了一眼,见是赵助理,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接了电话。
“陆小姐,公司今年的中层管理会议定在夏威夷,陆总让我问您,今年要不要参加?”赵助理在电话那头态度恭敬地问。
所谓中层管理会议,其实也是公司团建的一种,不过只有中高层管理人员能够参加,档次自然比全体员工都能参加的年会要高很多。陆雁北从来没有去过,但赵助理却年年都要打电话问一遍。
陆雁北顿时头更疼了。
“不去。”她简洁地回应。
“好的,陆总说,他回来时会给您带礼物。”赵助理立刻道。
陆雁北不由笑了一声,这谎话说得太没有水平了,难道身为助理,他会当着老板的面打这通电话吗?连停顿都没有,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社交辞令。
陆成华确实每次出国都会给她带礼物,陆雁北虽然没见过,但也可以想到,估计从购买到赠送,全都是赵助理一手包办。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助理的职责,就是为雇主解决生活和工作之中遇到的一切疑难。
家里果然没有人。
这么说也不确切,应该说,这个家大部分时候都是空的。陆雁北不喜欢这个家,能不回就不回,陆成华就更是如此。他在外面不知道金屋藏了多少个娇,天天都有新鲜的住处,这里反而是最不必来的了。
不过现在陆雁北没力气计较这些。
她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艰难地挪进客厅,就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与其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大脑里那种昏沉的感觉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剧烈的钝痛,从太阳穴向整个头部扩散。力气倒是恢复了一点,陆雁北摸索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竟然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各个聊天软件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找她。陆雁北点进朋友圈,看到蒲湘南一小时前发的火车自拍,滑动屏幕的手指不由一顿,不巧正点在了她的头像上,自动载入了她的朋友圈。
陆雁北也没有退出来,滑动屏幕往下看。
蒲湘南以前朋友圈发得很勤,有点什么大事小情,都会在这里晒一下。但这半个月,她都没有发过朋友圈,上面一条还是元旦节当天发的。
在照片里,那天她第一次看到了海,澎湃雀跃的心情毫无掩饰。
至于事情的真相,除了两位当事人,无人得知。
再往前,是圣诞节的糖果,冬至日的饺子,还有北京的第一场雪。
其中有一张照片,蒲湘南端着一盘包好的饺子,笑得阳光灿烂。盘子里的饺子造型各异,但每个都好看得像工艺品,自然是出自陆雁北之手。而另一张照片里,脸上还沾着一点面粉的两人头碰头靠在一起,笑得像两个大傻子。
陆雁北盯着这张照片愣了一会儿。照片是蒲湘南拍的,她没有存,看到对方发朋友圈也没有仔细点进去看过,所以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笑。
好像明媚得没有任何心事。
昨天晚上,她是如此笃定地对蒲湘南说,对方所见到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伪装。但——真的只是伪装吗?
陆雁北一条一条往下发,一直翻到最后一条,是一张录取通知书。这些朋友圈,就像是日记一样,记录了她从得到新手机之后的一切经历,也是两人关系一路变化的真实映照。
从一开始的疏远客气到最后的形影不离。
原来她们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
当事人身处其中却毫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把所有距离拿捏得当,甚至一度不理解蒲湘南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超出友谊的感情。
陆雁北烦躁地丢下手机,坐了起来。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便上了楼,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脱衣服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绿影。陆雁北微微一顿,凑到了镜子前,抬起挂在脖颈上的吊坠细细查看。
她对玉石不太了解,但真货摸得多了,多少还是有几分心得的。
这块石头从质量和质地来看,应该不是很贵。真正的价值在于制作和设计。她用放大镜看过,里面的那片四叶草应该是真的,找到这么一片草叶,将之完好无损地嵌入材料之中制作成琥珀,还要兼顾光影之类的美观设计,不管哪一步都不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