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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手机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低头的时候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他座位的右边放着一个黑色的智能机,是它在响。
    他拿过来看了眼,进来的是一条信息。
    【你的座位下面有把枪和一把车钥匙,从后门出去有个安全通道,安全通道的尽头是停车场,停车场门口那辆黑色尼桑是为你准备的,车上有想要的消息,要救不救她,就看你的了。】
    【最好不要惊动警察,不然下个提示就没有了哦~】
    林嘉和并没有犹豫,拿了枪和车钥匙从后门出去。
    负责外围监控的警察看到了林嘉和在快速移动,问他:“林嘉和,你去哪儿?”
    “回答。”
    林嘉和咬着牙没有吭声。
    他出去安全通道的时候,停车场空无一人,那辆黑色尼桑停在出口。
    他跑步跨上车。
    导航已经设置了目的地。
    ——天一化肥厂
    【林嘉和,无论你遇到什么境况,警察会一直在你身后。不要惊慌,不要做傻事。】
    荀太太有些生气地敲着桌子,“钱不是问题,我还不够有诚意吗?”
    这时,一直没有露面的宋年才姗姗来迟,他脸上保持着一贯的笑意,“抱歉荀太太,我来迟了。”
    荀太蹙着眉头:“宋老板我是给你送钱来了,但你好像丝毫没有诚意。”
    宋年请她坐,“哪里,我可不敢怠慢荀太太,这些年虽然没有直接和荀先生做过生意,但我和荀先生,一直是要好的合作伙伴。”
    荀太太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
    宋年目光转向哆啦身上,“这位?好像以前见过。”
    荀太太介绍道:“是我干女儿,想当年她的父亲还是对你有过恩,廖英廖导演,你不会忘记吧?”
    宋年盯着哆啦看了会儿,似乎真的从她身上看到了廖英的影子,恍然大悟:“原来是廖老板的女儿,当年还是他帮我打开了市场,我衷心感谢他。”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哆啦要顶替廖英女儿的原因。
    哆啦适时说了句,“见过宋老板几次,没有机会搭上话。宋老板可以放心,我不会比我爸爸差。”
    剔除掉他变态疯狂的一面,他是个谨慎又大胆的非法商人,这些年步步为营地在资本圈子里摸爬滚打,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大概也能察觉到警方可能已经盯上他了,最近一年的活动都收缩到了相当可怕的地步,警方那边分析,他很可能想最后捞一笔,然后隐退到老缅泰一带暂避风头。
    现在是不容错过的收网时机,不然很可能让鱼儿溜掉。
    通讯器里传来声音:“林嘉和在往城南高速移动,失去通讯联系,追踪器还没有失灵,已经派了二队去跟车,很可能和初念被绑架有联系。”
    哆啦和宋年打过很多次交道了,对他的了解算是很深了,宋年对人性之恶有一种变态的渴求,他喜欢通过激发人性中恶的一面来获得快感,喜欢看人崩溃的一面,把生命当作一种游戏,而他是这个游戏的主宰,他是上帝。
    上帝说这世界是恶的,这世界善良就不应该存在。
    他极度讨厌林嘉和,因为两个人的境遇类似,但林嘉和始终都不是那个会起恶念的人,无论他把他逼到什么地步。
    哆啦眉头微蹙,心里没来由的慌乱,不由出声问道:“宋老板,你把我的艺人安排去了哪里了?”
    宋年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没什么,请他看一部电影而已,不然你真的让我把他叫上来,请他品尝我们的新玩意儿?”
    哆啦笑着摇了头:“是那部老片子吗?我好像看过呢,很有意思,宋老板看过吗?”
    宋年若有所思笑了笑:“看过,结局很有意思。”
    “一个自认为自己可怜的人报复了无数的人,最后发现自己才是最恶的一个。这个结局的确很耐人寻味呢!”哆啦看着宋年的眼睛,“我看这部片子的时候一直在想,他一开始真的不知道是自己害死了自己妹妹吗?我觉得不是,他知道,他一直在欺骗自己。”
    宋年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觉得他可怜吗?”
    哆啦摇头:“他的妹妹更可怜一些,她为之付出生命来疼爱的哥哥,其实是个伪善自私又可悲的人。”
    宋年忽然哈哈笑起来:“你说得对!”
    监听车里,有人忽然反应过来。
    【实时监控林嘉和周围的所有人,不要让任何人离开保护圈。】
    宋年最想看到的,不是互相解救的戏码,是互相残杀的戏码。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39章
    39.
    嘉遇早上起来把假肢穿戴好, 然后一个人下了楼。她早上醒得早,别墅还是安安静静的。
    自从一条腿出了状况之后,另一条腿也经常出毛病。
    医生说, 另一条腿在高负荷工作。
    就像一个眼睛废掉的人,另一只眼睛也会受影响,原本两只眼睛的压力, 落在了一只眼睛上。
    初念下楼的时候不小心,一下子就滑倒了, 她的鞋子太滑了, 今天第一次穿,她有些不适应。截肢后她对一切都很小心,也可以自如地应付生活中很多事, 可到底她是一个功能障碍的人, 不可能和正常人完全一样,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她没有动,从小到大就习惯了这样,她感受了一下脚踝隐隐作痛, 心想可能是崴到脚了。还好手机就在旁边, 她不用大声叫喊影响别人睡觉。
    从小到大,她都不太喜欢麻烦别人, 这个“别人”更多是自己的哥哥,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哥哥的拖油瓶。可自己这个样子, 又不得不经常麻烦他, 所以很多时候,她会觉得沮丧。
    她原本想打给哥哥的,但想到自己昨晚睡不着出来的时候看到那两个在黑影里沉默拥抱亲吻的人,突然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早打扰他。
    她犹豫了一下, 把电话打给了周兴。
    “周兴哥,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就是……我摔跤了,你可不可以过来扶我一把,我在楼梯这里。”她期望能看到阿姨,可一楼厨房离这里有些远,阿姨一般只在厨房活动。
    周兴还没有醒,即便他起床气大得惊人,却在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立马表示,“我现在过去,别乱动。”
    他穿着睡衣踢着拖鞋就出来了,先蹲下来看她的腿,“还能动吗?”
    她动了动脚腕,很疼,她皱着眉毛,小声说:“能动,就是疼,使不上劲,应该是崴了,你扶我一把吧!”
    周兴架着她胳膊,把她托了起来,有些心疼这个女孩。
    很乖巧,永远和和气气的,从不发脾气,懂事得让人怜惜。
    周兴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是在封闭训练的一个放风日,她那时候腿还没有截肢,只是走路有些跛。
    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乖巧,要强。
    他们每个月只有月初和月中各一次放风日,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这三个小时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一部电影的时间,可他们来说,却是一个月里难得自由的时间。
    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可做。
    只是自由难得,所以格外兴奋。
    男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有些人可能去躲着打游戏,有些人可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朋友家人诉诉苦,有些人干脆就蒙头睡一个久违的大觉。
    周兴自小被父母溺爱,养就了一身的少爷脾气,签约之前,跟父母再三保证,自己一定能吃得住苦,熬得住寂寞,因为是自己想做又喜欢的事情。
    可当训练生实在是太苦了,还要兼顾学业,他们不用去上课,有私教,但每学期都要去参加考试。
    人的精力就那么多,他们这些小孩,虽然在才艺上下得进去苦功,在学业上就敷衍很多了,但好在公司和家里对他们学业都不是太严苛,说得过去就行了。
    但周兴是所有人当中,学业最差的,及格线都达不到,家里和他约定,每次考试必须全部及格,超过两次不及格,就回来专心学习,不要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他们认为,想要当一个合格的偶像,至少不能是个文盲。
    周兴那次刚考完一次试,低空飘过,因为文化课太用力,导致训练落了一点,月度考评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于是觉得好累,那时候觉得异常委屈,跟父母打电话控诉:“一辈子那么短,有效时间更短,我为什么不能选择一种自己舒服的生活方式呢?能做成一件事就很了不起了。为什么非要逼我,搞得这么累。”
    母亲在那头久久无言,然后语重心长:“妈妈不是在逼你,只是你选择了一条更难的路,我只是希望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是你答应妈妈的,不是吗?考试及格对你来说很难,等你以后做了好多年的训练生却没能顺利踏入这个圈子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圈子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难。”
    那时候年纪还小,听到这样的话只会更逆反更委屈,他挂了电话就开始哭。
    那时候,很多人受不了苦,已经退出,不再做一个训练生了。
    他也动摇过,可每次都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又咬了咬牙,说我再坚持一个月。
    就这样一个月一个月坚持下来了。
    那会儿他最佩服的就是林嘉和。
    训练生本质上水平也参差不齐,有些是从小就学舞蹈声乐的,有些是大赛上挖回来的,周兴自己就是参加舞蹈比赛被看中才签约的,他们这些人,本身底子就好。
    林嘉和是完完全全的素人起步,起初练舞的时候,一个点都踩不对,每次都被老师骂,教他们舞蹈的是韩国过来的老师,脾气很差,批评他们毫不留情面,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年轻气盛,动不动就反抗。
    林嘉和从来不反驳,默默地听,颇有些逆来顺受的感觉。
    那会儿林嘉和很不讨喜,没人愿意和他搭话,他永远都是一副很内敛深沉的样子。没有一点少年人的活力和张扬。
    他自己是个刺头,所以顶不理解这种人的,没脾气的橡皮人一样。
    后来才发现,他不是没脾气,只是很多事看得比他们透彻,他们还都是孩子,委屈了就发泄出来,高兴了就大吼大叫,林嘉和不是孩子,他比他们都更早地成为了一个大人,被迫背负沉沉的生活的重压。
    对于自己讨厌的学业来说,他却是求之不得的。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们在讨论各自的学校有多奇葩,顺便问了他一句,“你以前在学校成绩应该不错吧?”
    他看起来像那种好学生,埋头苦读,成绩永远名列前茅的那种。
    因为这些人当中,只有他会认认真真上文化课,认认真真看书做题,甚至还会抽挤一点空闲,自己复习功课。
    周兴记得他愣了愣,然后摇头:“小学就没再上了。也记不清自己当时成绩怎么样了,好像是还可以。”
    后来听他说过,他上小学时候姥姥还活着,那会儿爸妈把他和妹妹丢给姥姥养,姥姥年纪大了,没有什么积蓄,但那会儿他还有学上,后来姥姥去了,临走的时候叮嘱他父母一定不要亏了孩子学业,但父母只供了他和妹妹一年的学,第二年就躲得远远的了,学校几次打电话,都没联系上,那会儿他就不上学了,打零碎的工,让妹妹读书。
    大约因为没上过几天学,对学业有种难言的渴望。那会儿对所有人来说宛如酷刑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是甘之如饴。
    那次休息日,嘉遇生病了,林嘉和趁着空闲要回去看她,周兴觉得闷,想出去散散心可没处去,就也跟去了,一进门,屋子很小很小,但收拾得特别干净,嘉遇顶着个红彤彤的脑袋在写题,那会儿,她上高中,成绩在年级里排前五十名。
    很刻苦,沉默,温和,和林嘉和有些像。
    高烧三十九度还在写作业。
    她比林嘉和话要多,待人也温善礼貌,乖巧地请他坐。
    后来知道一些事情的时候,就好奇过,一个从小生活在那样环境下的小孩,究竟怀着怎么样的信念去对抗这个世界的恶意。并一直保持着上进心呢?
    嘉遇说:“没那么伟大。因为我哥哥吧!我很依赖他,很崇拜他,他喜欢我成绩好,我就努力学习,他喜欢善良乐观的人,我就努力做个善良乐观的人。我所有可以拿来称道的东西,都是我哥哥言传身教来的,他是我的第一任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