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棠糖趴在她的床旁等她醒来,唐青亦最初感觉也会有些异样。
初醒的迟钝让当时的她半天没有应声。
但女孩惶然地看着她,只是这样程度的冷待,等她神智回笼,发现女孩竟是已经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唐青亦只得默许。
“今天睡了一会懒觉。”棠糖的声音听起来像足够甜美的棉花糖,还带着软软的尾音。
“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女孩将她的室内鞋摆好,放在床边,仰着脸看她。
细顺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棠糖的脸显得越发小,眼神看上去期待着什么。
“什么好梦?”
唐青亦抬起手,伸了过去,指尖将女孩的额发理至一旁。
温润的触感,在细腻雪白的前额浅啄。
棠糖阖了眼,眼睫轻轻搭在眼睑。
“梦见了唐青亦……”棠糖的唇线弯了弯,“还有……”
她睁开眼,额头贴在唐青亦手心,小声道:“还有的……忘记啦。”
唐青亦信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足尖探进室内鞋,细绒的质地,带来的温暖都是熟悉的。
“啊——”棠糖就着唐青亦的腕表瞥了眼时间,“我去看一看饺子。”
女孩匆匆忙忙进了厨房。
唐青亦起床洗漱。
室内鞋底轻轻敲在地板,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最终停在了洗手间门口。
唐青亦的视线落在洗手台。
洗手台旁已经搁置了挤好牙膏的牙刷,牙杯里装了八分满的水。
常用的洗面奶不远不近地放在牙杯旁。
她在原地顿了一会,随后像往常一样站在半身镜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棠糖几乎存在了她生活的每一处角落。
细致的、周全的、不讨人反感。
像是经过认真斟酌、步步侵入,让唐青亦无处可避,一点点陷落至温软的甜蜜。
唐青亦几乎快想不起来,她身边没有棠糖时候的样子了。
她依稀记得,同居人似乎也是这般,充填着她生活的许多细节。
“唐青亦!”她听见阳台传来雀跃的惊呼,欣喜的,着急要唐青亦一同分享,“外面下雪啦。”
唐青亦与同居人看过一场雪。
很小,裹挟着雨丝,未及在地面堆叠出纯白的丰盈,便被水融了干净。
她俯身净面,抬头时瞥见镜中的自己。
面部的表情很淡,惯常的清冷,但棠糖唤着她的名字,眼神下意识变得动容柔软,仿似细雪从她的眉间淌下去。
唐青亦来到客厅,闻到莲子羹的甜香。
棠糖睡前煲的,现在正是软糯可口的时候。
她信手折了一只纸鹤,扔进玻璃罐。
“唐青亦。”棠糖背对着阳台看向她。
女孩身后是一片安静的银白,细嫩的青枝在雪中露着不起眼的尖尖。
光线笼在棠糖的眉眼,干净而清新。
“我们在阳台用早餐。”唐青亦建议。
“嗯!”
.
天气冷了,骨头便好像也要随之懒一些。
客厅里放着英语频道的广播,应当是纪录片,海浪拍击在礁石的声音很清楚。
唐青亦坐在沙发读一本杂记,女孩窝在她身旁,正在给杯套缝纽扣。
玳瑁纹的纽扣,是女孩从她某件过时的大衣上拆下的,那件大衣连同其他的衣物一起被捐了出去。
“好啦。”棠糖把杯套套在腕部,举起腕子给唐青亦看。
咖啡色的针织杯套,衬在瓷白细腻的肌肤,分外鲜明。
随后,她取了唐青亦常用的杯子,套上杯套,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唐青亦。
“是不是不烫了?”棠糖问。
唐青亦的手指扣在杯缘,“嗯。”
棠糖看上去便很高兴的样子。
她比着剩余的毛线,跃跃欲试打算给家里的其他东西也织一些。
“我现在,还不太熟练。”她抱着毛线球,慢慢蹭到唐青亦身边。
“等过几天,我想学着织手套还有围巾。”
她的呼吸很近。
女孩的唇齿间仿若残存着莲子羹的味道,所以沁着甜,轻盈盈扑在唐青亦颈侧。
“唐青亦,我织给你好不好?”
唐青亦过了半天,漫不经心道:“好。”
不过,唐青亦并没有来得及等到她的围巾,手套也只有不成形的一只半。
在临近春节的前一周,她半倚在卧室门框,看棠糖将棉衣纳入漆皮剥脱的行李箱。
“奶奶告诉我,她准备了一些年货,要我带给你。”女孩蹲在行李箱旁,闷着脑袋把成双的袜子套在一起,放进保鲜袋,塞在棉衣的口袋。
“她说,唐青亦这么好,让我也要待唐青亦好。”
棠糖停下手里的动作,眉眼弯弯,口吻却认真:“唐青亦,我会待你好的。”
唐青亦还握着戴了杯套的水杯,闻言,指腹在带着细绒的杯套上轻轻摩.挲。
“我送你到车站,在那边,有人接你吗?”
棠糖眼尾蓄着笑,“有的。有一位婶婶住在车站不远,她家里有车。”
“唐青亦,过年的时候,你去妈妈那里,沐浴完要记得吹头发。”她碎碎念。
“睡觉不能湿头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