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妍顿住脚步,倚靠在墙壁边上,眼睛紧紧盯着上面五个红色的大字——正在手术中,霎时只觉得双眸刺痛不已。
她垂下头,双手合十交握,独自低语呢喃着:“苏梦然,我信你了,我相信你说的话了,求你,千万不要有事,求你了。”
“妍妍。”突兀的声音自后面传来,纪墨妍胡乱抹了一把眼角,直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搀扶着纪清何。
“爸,你怎么过来了?”纪墨妍嗓音沙哑,隐隐有一丝丝的哭腔。
纪清何眉宇深皱,不答反问道:“进去多久了?”
纪墨妍轻微抿了抿唇:“三个小时了。”
纪清何咳嗽了两声,弯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那楚甜人呢?报过警了没有?”
纪墨妍哑然,这才攸尔想起,楚甜打完人就跑没影了,外加自己当时心绪不宁,苏梦然又昏迷不醒,压根就无心管她。
纪清何瞧见她这样,不用猜也知道没报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似是自责道:“唉,当天就该把她送进警局的,是我大意了,低估了楚甜的手段。”若是查完帐后,就将证据移交给警方,而不是打算等到出院后再办,哪儿还会有伤人这档子事呢?
纪墨妍看着父亲有些花白的头发,微微摇了摇头:“爸,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错,楚甜要打的人是我,扬言要跟我同归于尽,是…”话说到这儿,她声音已经有些微的哽咽:“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纪墨妍五指收拢,握成拳状,像个脆弱的孩子般,趴伏在纪清何腿上,低低抽泣。
纪清何抚了抚女儿的长发,宽慰道:“没事的,梦然会没事的。等她醒来后,好好的跟人家道个谢,她已经为你付出很多了,你要争气才是。”
纪墨妍咬住嘴唇,将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听话的点着头,她仰了仰脸,眸中带着认真与坚定:“嗯,我明白。”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下去,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纪墨妍站起身,一个箭步走到医生面前,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林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病人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脑后缝了九针,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具体的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纪墨妍松懈下紧绷到极致的心,舒了口气:“没事就好,谢谢医生。”
林医生颔首:“不用客气,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病人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出来,先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纪墨妍点头:“好的。”
*
纪清何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妍妍,这几天你就留在医院,好好照顾梦然吧。公司那边我来处理。”
纪墨妍看了看父亲,眼中担忧异常明显,唇瓣微启,道:“可您的身体…”
纪清何抬了抬手,打断她:“我没事,只是有点急火攻心罢了。这几天你什么都不用想,把自己老婆顾好就行了,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
纪墨妍:“………”
老婆。
这个词,还真是,有点陌生呢。
不过自家老爸说的也没错,自己都已经和苏梦然领证了,是合法的妻、妻关系了,他这样称呼也没什么不对。
纪墨妍轻轻点了点头:“嗯,那我先,送你回去?”
纪清何:“不用,我自己能走,你在这儿看着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纪墨妍:“好。”
纪清何离开后,纪墨妍拿过椅子上的包,去给苏梦然办了住院手续。
再回来时,苏梦然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纪墨妍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前,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的嘴唇,紧闭着的双眼,以及那瘦如皮包骨的身体,眼神几经变化,最终化为一汪江水,深不见底。
许是麻醉药效还未退去,苏梦然安静睡着,像只小猫咪一样,脆弱又乖巧。
纪墨妍就这样盯了半晌,脑内如同电影过场般,断断续续的放映着她自遇到苏梦然后,所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时针滴答滴答的游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梦然微微动了下手指,眉心似蹙非蹙,眼睛眯开一条缝隙,而后慢慢睁大,首先映入眼底的便是纪墨妍那张熟悉的脸。
看到她完好无损的坐在自己面前,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苏梦然不禁翘起了嘴角。
纪墨妍想事情想的出神,脑袋里乱糟糟的,就跟垃圾厂里堆放的垃圾差不多。
一会儿想着等苏梦然醒来该如何面对她?
该怎么跟她道谢?
要不要准备些花和水果什么的?
一会儿又开始琢磨,楚甜这件事算是故意伤人了吧,是不是可以去法院告她,给她定罪呢?
医院里是有监控的吧,她现在要不要去保安室,调动出那段楚甜伤人的视频留作证据?
完全没有注意到已清醒过来的苏梦然。
由于伤口在后脑,所以苏梦然只能侧身躺着,否则会压到伤口。
麻药过去后,脑后隐隐约约的开始传来痛感,苏梦然咬了咬下唇,想要抬手摸一下伤口,却发现手根本就使不上半点力气。
“纪…”刚发出一个短音字节,喉咙就干涸沙哑的说不出话,似是极度缺乏水分。
黑夜逐步取代白日,窗外月光悬挂,霓虹灯也跟随着次第亮起,为这座城市带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