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岂知此时右手刚伸直了懒腰一抬头,却正巧和刚从对面营帐出来的人打了个颇尴尬的照面——
这人清俊挺拔、一身雅骨,并不是别人,而就是他那不知如何去想的晋王爷姜越。
姜越是皇室宗亲的管事人,独住的帐篷就在天子对面十步远,安帐的图纸早就在裴钧眼前落过印,他这时一将此事想起,再看看面前神情僵住的姜越,几乎立时就有种被捉jiān在床的心虚——他头天晚上才跟姜越说了他早已不再出入崇宁殿,这一早却被事主看见他正从皇上帐子里伸着最惬意的懒腰走出来……
而此时的姜越看见裴钧,先是一愣,抬眼却果然看向了裴钧身后的天子大帐,面上的神情凝滞一时渐渐也恢复常然,片刻便将手中的小yào瓶掩入袖下,双手负去了背后,这才笑得清淡又和煦道:
“裴大人早。裴大人深夜代伤辅佐皇上治国,真是忠心可鉴哪。”
第29章 其罪二十八 · 行凶
一听姜越这笑中带讽的话,裴钧心里原本的那点儿心虚忽而就被气没了。
——想他自己为了安抚姜湛那疑心,一晚上熬更守夜躺在小竹榻上连腰都打不直,拼着伤口开裂还要为那前世杀他的人端茶送水,究其溯源,还不是因了他晋王爷当初一高兴就揭了邓准那眼线,这才引姜湛怀疑?
二人原该是一条船上的人,可他裴钧受了一夜的罪终于出来,这姜越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上什么好话不说就算了,想来头夜都是虎口下过命的jiāo情了,这人一早撞上来开了口,却还是这么尖刀尖qiāng往人心窝子扎——敢情他裴钧现在胳膊上这一爪子伤是替鬼挨的吧?
想到这儿裴钧更气笑了,干脆放下手来捶起了后腰,摇着身子对姜越悠哉哉道:“哎哟,晋王爷过誉了,为了朝廷、为了皇上,臣鄙薄之身,再苦点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越听言,但笑不语,只当即转身回帐,脚下没半分停留。
裴钧一见这出口伤人的居然还先生气,直觉是没天理了,立时举了步子就要追上去继续膈应他,岂知此时落目一瞧,却见姜越负在身后的手里正捏着个小瓷瓶。
这时姜越已在前抬手捞起帘子,裴钧趁他不备,右手一探就从他手中抠过那小瓶儿来看,顺带人也跟在姜越身后溜进了帐子,旁边侍卫见他是跟着姜越进账,倒也不作阻拦,却是姜越手中一空不免惊愣,回过头竟见是裴钧跟进帐来抢走了小yào瓶,还正揭了塞子放在鼻尖嗅,当即劈手便夺回来,冷冷下了逐客令:“裴大人,为朝廷出力的路在对面儿,你这可是走错了帐子了。”
裴钧却装作没听见,喜笑颜开地指指他手里的瓶儿:“王爷,那是什么呀?闻着像是伤yào啊。”
可姜越更把小瓶又背去身后,不看他,也不说话。
裴钧见此便更向他踱过去两步,偏偏头眨眼笑问:“王爷这大清早的,该不是带着yào去看臣的吧?”
姜越看了裴钧一眼,笑一声又扭回头去:“那孤是要叫裴大人笑话了。裴大人日日行走御前,又岂会缺这小小一瓶yào?”
——哎哟,瞧这话酸的。裴钧只怕再说下去这晋王爷是又要气得抽兵器戳他了,于是连连无奈松口道:“缺的缺的,王爷给的都是好东西,臣哪儿有福气上别处领去呢?”说着还赶忙拿右手往前一捧,笑着央求道:“王爷既有上好的yào,您就赏了臣罢。昨儿皇上咳疾发了,病了一夜,臣一晚上端茶送水都俩手往头顶举呢,伤该是老早就裂了七八回了,又哪儿敢叫皇上知道呀?”
姜越听言一顿,皱眉回身便一把捞起了裴钧左袖,一看,果然见包裹伤口的纱布还是头晚他离开前见到的样子,此时浸染而出血色里已见得一些流脓,却全然没被重新包扎。他这才始知自己多虑,不免垂眸低声道:“原来是皇上病了……那时孤错怪裴大人了。”
“可不是么,”裴钧十分无辜地盯着姜越看,一得了理,还更凑近问:“哎?不然王爷以为臣与皇上在做什么?”接着还想再说,却被姜越淡淡一眼看过来,赶忙及时见好就收免得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