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嗤笑,“坏就是坏,哪来的原因。”
“阿似,你不懂。”
“我干嘛要懂?嫌她做的事儿不够糟心?”
叶以疏摇摇头,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有说不完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沉默了一会儿,叶以疏重新开口,话题被扯得很远。
“吕廷昕是山里出来的,那里几十年可能都出不了一个大学生,而吕廷昕出来了,还进了名校,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的母亲,一个悲剧但对她尽心尽力的女人。”
何似蹙眉,直觉叶以疏接下来的话不会太轻松。
果然,短暂停顿之后,叶以疏说出了一个何似曾经见过,却无力改变的现状。
“吕廷昕的母亲原本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样貌,学识都不差,考上研究生的那年暑假,她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山里支教,那一去就再也没能走出来。”
“被人拐了?”何似几乎肯定。
叶以疏没回答,而是走到何七七身边,拍拍她的脑袋说:“我和你的何似有话说,你能不能去前面等她?”
何七七扭头看了眼前面的小房子,不情愿地薅起一把草走开。
确定何七七听不见她们说话,叶以疏才肯定了何似的猜测,“是。吕廷昕的母亲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屈服于现状她做不到,只能不断逃跑,再不断被抓回去,经历了很多非人的折磨。有了吕廷昕之后她想要逃离的愿望更加迫切,相对的,被抓回去以后受到的惩罚也就更严重。吕廷昕高一那年,她母亲意识到山里的教育现状根本满足不了自己女儿,她自己能力有限,也只能教她到这一步,为了让女儿不步自己的后尘,她再次带着吕廷昕逃跑。”
“没跑出去?”何似下意识问。
问完自己先否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太明显。
“差一点。被追上的时候她们已经能看到公路了,不过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十几年的煎熬几乎磨平了吕廷昕母亲的希望,那一次,她只是想替女儿找条出路,谁知道,希望明明已经近在咫尺最后却突然破灭。
受不了那种落差,她当着吕廷昕的面从山崖上跳了下去。
那之后,吕廷昕接替了她母亲的角色。日复一日的暴力生活逼她走出了那里,同样的,想摆脱那种生活的执念也被迫根深蒂固。”
“所以,你觉得吕廷昕以前做的那些缺德事都情有可原喽?”何似冷嘲热情。
叶以疏摇头,“不能原谅,至少在她故意拿走我留下的纸条,导致你受伤,之后还被迫回到叔叔家这件事上,我绝对不会原谅。”
“那其他事呢?”
“其他?”叶以疏转过来,沉静目光里清风徐徐,“没有其他。阿似,我说过,她只做过这一件错事,这不是在替她开脱。”
“是吗?”何似撇开目光,敷衍道,“那你就当我的耳朵是真聋,眼睛也差不多快瞎了。”
她亲眼见过吕廷昕和戚昂在一起,也亲耳听到她在吵架时承认欺骗叶以疏,甚至为了北上的名额对她落井下石,如果那些都是假的,那她可能真是又聋又瞎,白活了那么多年。
“不许胡说!”叶以疏难得加重语气。
何似没吭声,无所谓地耸耸肩,两腿一弯,坐在了路沿。
叶以疏上前,站在何似身后,手掌轻揉着她头顶的发丝,“阿似,赴边疆的那次慰问,吕廷昕用了心,也把它当成了自己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可是为了把哥哥带出雪山,吕廷昕放弃了所有努力,甚至因为主持人不出现差点搞砸演出被记过。”
何似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吕廷昕的野心太大,她绝对不会那么做?”
“不管你信不信,她确实这么做了。”叶以疏低着头,声音模糊,“慰问结束,我们准备离开那天吕廷昕醒了,但身体还没恢复,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哥哥陪着她来送我们,上车之前,哥哥送了我和吕廷昕一人一枚子弹,那是他的人生也曾经辉煌灿烂的证明。
哥哥把它们送给了我和吕廷昕。
当着吕廷昕的面儿,哥哥说‘以疏,哥突然想好好生活了,不是单纯为了守着祖国的疆土而活,哥想为自己活一次’。”
叶以疏收回手,坐在何似身边,挺直的脊背和席地而坐的随性格格不入,“阿似,哥哥说他喜欢吕廷昕。”
“喜欢......”何似想不明白,“就是因为吕廷昕救了他?”
“不全是。阿似,你经历过生死一线,应该能明白在那种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太阳的情况下,如果有人不放弃你,寸步不离地守着你,鼓励你,甚至为了带你走出困境不顾自身安危是多难能可贵的一件事,尤其是当死亡来得缓慢却必定会来。
等待死亡往往才最折磨人心。”
何似弯下腰,双臂环着膝盖,下巴轻轻搭在上面,“你是想跟我说患难见真情么?我怎么觉得那只是一时感动,未必是真感情。”
“患难感情肯定有,但不止是这样。在失联的那几十个小时里,他们之间有过很多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的秘密。吕廷昕说那是哥哥留给她最珍贵的礼物,她不想说给任何人听,只想把它们藏起来,藏到下辈子再次遇见讲给哥哥听,让他第一眼就喜欢上她。”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招惹你,陷害你?为什么会在多年以后和戚昂定下婚约?”何似执拗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