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上皇多轻省啊, 他没当过太上皇, 祖宗也没人当过,不知道这个位子怎么坐。
但儿子说让他想吃就吃, 想喝就喝, 去哪个园子玩都行。
唯独有两样,不能随意出宫, 要出宫去哪儿也得给儿子打报告。
不能玩女人, 除了以前的几个丫头以外,宫里的宫女一个都不能碰。
林老爷开始还挺不自在的,他觉得自己像儿子, 儿子像老子。
还是杨氏对他说:“别人是儿子仰仗着父亲才有了高位,你是仰仗着儿子,你若分不清主次,我好现在就勒死你, 免得日后让儿子难做。”
杨氏说这话的时候就坐在榻上打络子,清清冷冷的一个人,连一眼余光都没有瞥向他。
林老爷的心却突然凉了。
老妻说的没错,他是穷人乍富,一时忘形。
杨氏又对他说:“管好自己,宫里的宫女都是有名有姓的女儿,你若叫她们生出孩子,那就是皇室血脉。”
林老爷又打了一个冷颤。
他如今连孩子都不能生了……但他这个年纪,说不定也生不出来了。
否则自小女儿之后,为何一直没有孩子。
那些曾经和他同房过的丫头们都是夫人了,但最年轻的也已经是半老,还不是徐娘,没有那等姿色,久而久之,他也更愿意和杨氏待在一起。
好在杨氏也不会赶他走,二人各做各的,到夜里林老爷就回自己的寝宫休息。
“公主!”外面有宫女惊慌的声音。
果儿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二十出头,正是青春美貌的年纪,虽说女子成婚早,但早年打仗战乱,林渊也不想乱点鸳鸯谱,如今天下大定,果儿反倒不愿意嫁人了。
年幼时果儿胆子小,但大约是大哥当了南王,又当了皇帝,且宠她非常,她的胆子就渐渐大了。
“娘!”果儿一进屋就扑到杨氏的怀里。
杨氏清冷的脸上终于带了点表情,拍了拍果儿的背,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果儿一脸愤慨:“我不嫁人!”
杨氏笑了笑:“不嫁人就不嫁人,叫你哥哥给你开个公主府,在里头招赘,好不好?”
果儿没想到娘这么好说话,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杨氏:“这有什么可急的?你是唯一的公主,你哥哥又是皇帝,招赘生了孩子便跟你姓。”
果儿这时才知道脸红,小声说:“我怕哥哥骂我。”
杨氏摇头:“果儿,你哥哥是这世上除了爹娘以外,最疼爱你的人。”
果儿是林渊看着长大的,从一个有些怯懦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有些娇蛮,但不骄纵。
又从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林渊每个季度都会赏她很多东西,她库房里的珍奇珠宝绫罗绸缎已经快塞不下了。
她也没被困在宫里,要去哪里玩,只要跟哥哥说了,再带上些侍卫就行。
外头的大小姐们总会宴请她。
最初的时候,她们会一边奉承她,一边用嘲讽的眼神看她。
好像是在说,一个村姑再如何,也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公主。
她察觉到了,用了自己最大的毅力克制住情绪,回到皇宫后才扑到哥哥怀里哭诉。
果儿目光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她坐着轿子上,在轿内强忍着眼泪,她确实是村姑,她是乡下来的,她小时候还要逃难,只能吃树上的烂果子,娘为了不让她吃坏肚子,一颗果子只能小小的咬一口才给她。
她当了公主了,却依旧洗不掉身上的泥腥味。
小时候在乡下,他们家是地主,果儿是地主家的小姐,她每天都很快活。
可是如今家里变得更好了,哥哥当了皇帝,怎么她却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逃难的小姑娘,不觉得自己是皇宫的主人。
越是这样想,她就越心疼哥哥。
哥哥跟她是一样的吧?
她忍了一路眼泪,终于在看到哥哥的时候忍不住了,像是小娃娃找到了能给自己撑腰的大人。
她听见哥哥说:“果儿怎么了?过来,哥哥这儿有好点心。”
然后她就快跑了扑了过去。
“哥哥!”果儿哭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