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学接触太多,反而有碍他求知,还不如继续推导那些最重要的东西。
没错,自从“引力”一说出现后,程颐就觉出了不对。在千百次抛物蹦跳,以及翻阅典籍后,他渐渐也理清了思路。这说法,恐怕跟“浑天说”的“地如鸡子”有关。天圆地方虽说流传甚久,但是自东汉张衡提出“浑天如鸡子,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的说法后,“浑天说”就渐渐被人接受。只是一直没人细想若是大地为圆弧形状,万事万物要如何依附在地表的问题。而这“引力”的说法,就是最好的补充!
若是把这跟“天理”结合起来呢?气压虽说古怪,真空也让人头痛,但是万物皆被天理束缚,对于他的学说而言,并非坏事啊。
如今程颐也重新整理出了一套理论,把“地如鸡子”和“引力”囊括其中。只是有点害怕梦溪生又扔出什么言论,坏了自己的研究,才没有急着公之于众。
不过磨刀不费砍柴工,只要他仔细完善自家理论,总能得出个合乎天道至理的答案来。这也就是“穷究天理”的本意所在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能被外物所扰呢?
※
“存中兄,这《造化论》第二期的销量,没第一期好啊。”面对沈括,甄琼忍不住要抱怨一番,“是不是咱们写的太过艰涩了,旁人看不懂了?”
他的“丹du论”当然没问题,只要是炼丹的都该买来看看,但是沈括和苏颂俩人的文就太复杂了些,眼瞅着那么多算式,指不定要有多少人看不懂呢。
沈括闻言咳了一声:“这话就有些偏颇了。如今不是临近春闱吗?士子们都在闭目读书,肯定会影响销量。而且第一册 如今已经卖出东京了,自然越印越多不是?”
他的《梦溪笔谈》和甄琼的《造化论》,都随着韩家的商铺向外传播。至少相州、应天府、两浙路是不愁卖的。如今新刊不过是差些时间罢了。
苏颂也笑道:“这《造化论》的行文之法,写起道理可简单多了。似我和存中这等知晓天文数算的,都是一看就会,将来传开,说不定也能开宗立派呢。”
他也是瞧着《造化论》里的文章写法新奇,这才挽起袖子写了篇。而他在军器监一年来的收获何其多,若不是有些涉及机要,不方便写,还能再写好几篇呢。
这“开宗立派”四字,倒是让甄琼松了口气,嘀咕道:“我就说这写法好吧,苏子瞻还老抱怨行文烦琐,言不及义。真是没有眼光!”
这话让两人都是失笑,沈括安慰道:“子瞻才气纵横,自然不爱看这等文章。正好他不在,咱们也能谈谈要紧事。”
前些日子上元节,天子想要在宫中布灯,一口气就要四千盏,几乎把整个东京城里的灯盏一扫而空。苏轼哪能看得过眼,立刻上本劝谏。天子看了他的奏本颇为羞愧,还把他专门招进宫里问对。这下苏轼可来了精神,这些日都埋头在家写奏章,倒是没有工夫跑来饮宴了。
甄琼才不在乎那蹭饭的呢,立刻来了精神:“什么要紧事?”
苏颂微微一笑:“最近我在研究擒纵术,若是设一组枢衡与格叉,和一组枢权与关舌,中间以杠杆相连,以水力带动轮轴,一擒一纵,就能使得轮轴周而复始,以此替代漏壶用以计时。而且只要水流不止,计时也能更加精准。后来跟存中探讨此事,我又想到除了水力之外,似乎还能用别的力道带动此物。譬如扯一个根链子,下方悬挂铜球,左右摇摆时力度一致,不也能带动擒纵机关吗?”
“啊?”甄琼听的茫然,“子容兄要制新的计时器吗?”
这算什么要紧事啊?
苏颂却摇了摇头:“并非是计时,而是那悬摆让我突发奇想。咱们不是一直想要证明地球自转吗?若是有一个重量足够大的悬锥,用长索挂在半空,使其尾端紧贴地面,在底下铺上细沙。那悬摆旋转不休,画出的图样会是如何呢?”
甄琼嘶了一声:“莫不是会画个圆出来?!”
“若是地球自转,悬锥会随着自转偏移,最终画出的就必定是圆!”苏颂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