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甄琼已经憋不住了,指着画叫道:“这画怎地没我呢?!”
明晃晃写着“宝应观演法图”,却没有他这个宝应观观主,这算什么事啊?!几匹马有啥好看的,那天他还专门换了新崭崭的法袍,英姿勃发主持大局,竟然没能入画?!
这亭中所坐之人,哪个没有参加当日盛典?然而会这么抱怨的,还真只有这小道一个了。李公麟如今也算摸到了甄琼的脾xing,赶忙道:“此画重在演法,自然要画马,画那铁球。只要瞧见这场面,便能想到当日宝应观前壮举。凌霄子若是入画,岂不夺了演法的光彩?”
这话颇有些吹捧甄琼容貌的意思。当然,选这一隅,还是因为天子就坐在甄琼身边,不论画还是不画都有些麻烦,还不如全部忽略,只画马呢。再说了,当时他都看傻了,哪还有心力观察众人神情?
听到这话,甄琼果真又开心起来,摸着下巴道:“也有道理,反正你画人也不好看。”
李公麟:“……”
一旁苏颂有些听不下去,笑着打岔道:“这画生动别致,想来也能传世。有伯时、元章两人推广这新式画法,定能别出机杼,自成一派。”
沈括不怎么懂画,却也点头附和:“听闻翰林院要开书学、画学,二位若是精研此道,必然也能开课授业。”
这话可就有点得罪人了,书画只能做消遣,或是匠人技法。就算设学授课,官职想必也不会很高。米芾这种荫补得官也就罢了,李公麟明岁可是上场的,万一中了进士,又岂会屈就?
然而道理如此,两人却都没有动怒,反而连连摇头。
李公麟自然还是谦逊:“小子年纪尚浅,哪有授课的本事?”
米芾就不客气了:“谁要教那些蠢笨东西啊!”
这仨人一个比一个没有口无遮拦,眼看着三两句又要说僵,苏轼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书学画学还不算什么,倒是最近朝廷动向让人忧愁。王相公又有新法,除了兴办武学、医学外,还要改革科试,取消诗赋,以策取士。这岂不是滑下之大稽?闭门书生又有几个能写好策论的,还不若以诗赋取士呢。”
苏轼自己写的一手好策论,但是听闻科考改制,却是半点也不赞同。这王安石心思当真是歹du,竟然为了新法,要改掉自唐时就延续下来的考试题目。不重诗赋,不重经义,反倒重策论。考进士的哪个不是闭门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治国理政又能说有什么见解?还不是阿谀奉承,揣摩考官心思。倒不如考考诗赋,有才无才,一眼就能看出。
谁料听到他这话,沈括却摇了摇头:“诗赋毕竟不能治国,若是能选些实干的官员,应当也是好事。”
沈括没什么诗才,更写不出苏轼那般的妙文,当年考进士时,就苦不堪言。现在王安石有意改革,他倒也没什么意见。策论终归还是要有学识撑着嘛,以此取士,也无不可。
苏轼闻言皱眉:“沈兄此言差矣。以策取士,定然会选出夸夸其他,揣摩上意之辈。如此一来,非但不能选才,还要坏了朝廷风气!”
当年欧阳修推崇古文时,就有不知多少人改了文风。若是换成以策取士,可以想象那些考生会如何钻营。王安石为了推行新法,肯定也会选支持新法的士人,如此一来,朝堂恐无宁日。
这话题颇为敏感,两人却都不愿想让,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而这等朝廷大事,苏颂、李格非也各有看法。明岁要上场,关乎自家前程,李公麟也不免上心,跟众人一起讨论起来,全然忘了赏画之事。
米芾对这些并无兴趣,听得一头雾水,甄琼可耐不住xing子,听了一会儿就chā嘴道:“何必如此费事?你们不是学六艺吗,加考个数算不就完事了。”
什么诗赋策论,哪有算学来的重要?
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怔,苏轼连连摇头:“哪有取士考数算的?凌霄子怕是不懂举试……”
“不是选聪明的嘛?数算好的肯定聪明啊!就像存中兄和子容兄,数算那么好,官也当得好。”甄琼可是有参照物的。在他看来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