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无数战乱,见过疲兵恶敌,也见过革新之法的用处。那保甲法不该是现在的模样,也不该通行天下。他心中亦有韬略,亦有见识,岂能让天子被一人蒙蔽?!
反对王安石,必然会带来无穷的压力。然而那又如何?这世间万物,哪个不是在巨力中生,在巨力中亡。不只是这次为新法谏言,他的气学,也当更有建树才是!
第147章
宝应观演法的结果, 须臾就传遍了东京城的大街小巷。十六匹骏马才能拉开的铁球, 光天化日之下的惊雷, 还有天子亲临封赏,都是让人津津乐道的谈资。那些大着胆子亲眼去看的,更是恨不能把这场法事吹得神乎其神。
而《日新报》也紧跟时事, 推出了梦溪生的杂文。非但详细描述了演法的过程,阐明其中道理,还把重复实验的关键公诸于众。这下那些未曾亲眼瞧见的人也按捺不住了, 不少人都寻了铁匠来做这“大气球”, 甚至有商家成套出售,连抽吸的唧筒都准备妥了, 专供实验大气压力。虽说没几家能制出宝应观那般一尺半的大铁球,但是小些也不耽误演法嘛。只要抽干水, 封上气阀,寻常巴掌大的小球, 也要用力才能拉开。而重新开启气阀,孩童轻轻一拽就能把铁球分成两半。这等显而易见的差异,也渐渐让人对“大气有巨力”的说法生出了信服。
当然, 还有些精明的医者, 也开始把这道理运用在了医理中。一时间,东京城里用吸筒治病的都多了起来。浸过yào的竹筒用沸水一泡,趁热吸在人身上,祛除病气。原本用于治疗痈种疮du的“吸筒法”,现在反倒要用于治那些头痛脑热, 风寒侵体的毛病了,也是许多人都始料未及的。
民间尚且如此,更不用提士林了。之前覆杯实验,就让不少人津津乐道,生出了许多想法,现在骤然听闻大气竟然有此巨力,又有几个能坐得住?只是此事来的突兀,保甲法又横亘在前,让人无法集中精力。就算心底想的再多,也没有多少人在此事上畅言,生怕有人误解自己不关心朝政,只一心俗物呢。没见那紧跟风气的《明德报》,这次都沉默了下来吗?还有谁肯冒然出头。
身为学识广博的大儒,王安石对于此事也有听闻。他正在筹备自己的《三经新义》,原本想要趁着为相主政的大好时机,传扬自家学说。对于这新冒出来的大气压力,自也十分重视。然而此刻,他却无心钻研此道,只因他辛辛苦苦准备的保甲法,遭到了另一轮猛烈攻击。那攻击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他还看好,推荐给天子的张载张子厚!
这也是王安石万万没有想到的,毕竟保甲法跟张载自己提议的兵将法有颇多相似之处。现在突然跟他唱反调,且不是陷自己的恩主,帮他在陕西推行此法的蔡挺于不义?况且张载虽有名声,官职却并不很高。如此冒然行事,不怕被挤出朝堂,再也无法立足吗?
然而也正因那兵将法,他的攻击,才比旁人更难招架。
在张载连上两道奏折之后,连王安石也被唤到天子面前,与他对辩。
“张校书曾撰《泾原路经略司论边事状》和《经略司边事划一》,连环庆经略使蔡挺都用了汝之兵将法,如今却说保甲法不合时宜,岂不荒唐?”一上来,王安石就直刺张载痛脚。
这一句话里,暗指他背主,言行不一,不可谓不du辣。谁料张载面色不改,坦然道:“下官在陕西时,是曾言兵事,助蔡经略理军。然而这些见识,都自边郡而来,亦只能用于边郡。若是天下皆用,反倒成害。”
这答案颇有些狡猾,王安石冷冷一笑:“法度有缺漏,故而无法推行。如今保甲法旨在查漏补缺,以大不同于你那兵将法。况且也非即刻推行全国,只是先在京畿施行,已安民心。”
这回答也算滴水不漏,张载闻言却轻叹一声,突然道:“敢问相公,可曾领过兵,治过军?”
这话王安石可全然不惧:“三司条例司协理军、政、财事宜,本官也翻阅过诸多文书,询问了不少官将,才做此法。养兵需用钱粮,军中狡顽怯战者却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