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唐府如今的境况,踏出门槛的脚步立即停了下来。我如今已经嫁入秦府了,来的时候就该想到这样的结果。
“怎么又不想走了?”秦梁氏举着一把绣着梅花图案的团扇,向我走来,言语里满是刁难。
“唐府现在之所以能苟延残喘到现在,还不是因为我们秦府,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如今是真的明明白白了。我如今的身份,倒是不能由着性子,我身上背着的可是整个唐家。哥哥说过的,这唐家,以后就得我来撑了。
我委了委身,低声下气地说道:“都是媳妇的错,是媳妇不知事理,不懂得娘的良苦用心。”
“你明白就好。这身子破了可还不够,肚子也得努力才行!日后我会让人多送一些补品到你院子里。若是还有机会同沣儿同房,你得抓紧机会才行!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他哪天娶个妾回来,你可别来找我哭三道四的。”
“媳妇知道了。”
秦梁氏的话虽说刻薄了些,但却是出自真心的。城中早有言,秦府女主人梁氏在府里制定了一个规定,不能有妾。听说秦老爷在与她成亲的时候,就看上了自己的陪嫁丫鬟,并其为妾。梁氏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便当着秦老爷的面,鞭打了那小妾硬是将她打成了重伤。在那以后,秦老爷就不敢娶妾,只疼梁氏一人,这偌大的秦府还得靠她梁氏来支撑。所以她生下秦沣以后,也只容许他娶一妻,还得要门当户对才行。而恰巧,她这儿子不争气,竟喜欢青楼的那些莺莺燕燕,惹得城中与秦府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厌烦,哪还敢嫁自家的女儿,出于无奈,便将希望寄托在我这个瞎眼姑娘身上。
于是,秦梁氏请回来的姑娘就每日每夜来我院子里,尽心尽力地传授于我杨柳般的身姿,妩媚的笑,就连平时的着装打扮也焕然一新了。我虽看不见,但能听小蝶向我描述,而且我还能感受到秋风拂过时略微的凉意。
淡蓝色的轻纱披肩,摇摇欲坠的牡丹金步摇,细长的柳叶眉间,描了个莲花形状的花钿,唇间一点轻薄唇红。小蝶在一旁感叹我的美貌,可我却觉得胸前甚是太凉,酥胸尽显,羞愧至极。
“绿柳姑娘,我觉得……自己穿得有点少了,可不可以多穿一件?”
“姑娘若想挽留丈夫的心,就只能听绿柳的。”
我何时想要挽留他的心了?还不是因为那个强势的婆婆!他的心从来就不曾在我这儿,即便我作何努力,也是无果。
夜里,我就着这一身的装扮,守着一桌的菜,等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凉风吹过,不单菜凉了,我的身子也跟着凉了。
“小姐,咱们别等了吧。姑爷他……他应该不会来了。”
我也这么想的,若他心里有我,也不会让我等他。若他心里有我,也该知道有个人等着他。
我拿起桌旁为他准备的酒,闷头就饮,小蝶想拦但是没拦住。
我第一次喝酒,被辛辣的味道呛到,我在想,爹爹是怎么喜欢上这东西的。可是喝了几杯才发现,酒要多喝,它的香醇才能尝得出来。
“举杯消愁愁更愁!酒是个说好又不怎么好的东西。”
几杯下来,只觉头晕目眩的。总觉得有人抱着我,往床一放,很温柔。那怀中温暖似曾相识,我一时贪恋,便往他怀里去,抱着他蹭了又蹭,像个孩子。
命格星君在一旁,实在是着急,就看着旭华温柔地抱着硬是不肯放开手的我,连忙叫祖宗叫殿下的。
“您还是快离开吧!小仙实在是不好向天帝陛下交代啊!”
旭华没理会他的话,而是想起刚刚来时看我这一身的打扮,似要说什么的时候,视线又移到我手上的伤,十分平静地同命格星君说道:“你这日夜都看守着她,应该知道她这一身的打扮和她手上的伤是谁弄的吧。”
说起伤时,旭华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转而看向命格星君,吓得命格星君脸色变了当即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
我软趴趴地趴在他身上,受伤的手指顿时传来一股凉凉的触感,随后手指上的那片红,就消失了。
“她在秦府可还受过其他委屈?”
“基本就是那秦梁氏出言刁难她,多是讽刺她看不到之类的话,还说……”
“说了什么?”
“还说唐姑娘床上功夫不行,这才让她那儿子成婚第二天就跑去青楼!”
旭华冷哼一声,将我搂紧,薄唇在我的额间轻轻一点,随后说道:“我家娘子的功夫我可是领教过的,何须他人置喙。”
命格星君是真的怕了,这一声娘子叫得他颤了颤,从未见过如此深情又不害臊的三殿下。
“殿下还是别管这等事了,唐姑娘的命数是天帝陛下亲自写好的。小仙只不过是来理顺她要走的路。”
“可有改写之法?”
命格星君是真的搞不懂他了,好好的上神不做,非要管凡人这档子事。
“她的命格簿在天帝陛下手中,除非从天帝手中拿回来,再配上女娲池里的水和开天辟地第一只火凤凰的凤羽制成的笔,划掉她的名字,她便永生永世不会受命格的束缚。说不定还能从凡人羽化成仙。”
“可有先例?”
“殿下就别再为难小仙了,命格一旦写好便不能更改,若是写好的命格稍微受到外界的影响,它就会往相反的方向前进,直到她这一世结束。就好比,原本的命格中,秦梁氏是会对唐姑娘好的,因为殿下成亲当日的介入,命格的轨迹就被逆转了,秦梁氏这才成了个恶婆婆,对唐姑娘百般刁难的。虽有方法,但是,这开天辟地的第一只火凤凰至今在哪儿还未可知,殿下就算拿到了那命格簿,也是徒劳。”
旭华将我放好,捏好被子,起身吩咐命格:
“找寻火凤凰的事交给我,你只需在不惊动父帝的情况下,好好照顾她,若她身上再出现其他伤,唯你是问。实在不行,你便恢复那秦沣往昔的记忆,让他好好管管他那嚣张跋扈的娘。”
说完,人已经走了。命格摇了摇头:“一个情字,怎叫人变得如此恐怖。”
人走后,被定住的小蝶才解开束缚,发现我不见了便满屋寻,终于在房间里看到熟睡的我。
“小姐?”
什么时候跑上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