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淹没在哽咽中。或许萧灵也很清楚,那只是假设,不会有成真的那一天。
纵然是铁打的心,听到这些话,也会融化一点边角,何况是这样疼爱萧灵的黎觅。她再也忍不住,眼圈跟着红了,像是在告诉萧灵,也像是在告诉自己:“我是你的姐姐,你的长辈,我大了你将近十岁,你怎么能……”
萧灵又笑了,声音带着破碎的泣音:“怎么能喜欢你,是不是?那又有谁规定,我不能喜欢你呢?”
她宛如迷惘的困兽,抓着黎觅的手用力到泛白,似乎在索取温暖,又似乎,只是怕黎觅松开她。
黎觅没有反抗的力气,也不愿让萧灵更加不安,只能任由萧灵半抱着她,心痛如绞:“阿灵,你说这些,是在诛我的心。”
“诛心?”
被这个词戳伤,萧灵忽然出离愤怒,音量陡然拔高:“黎觅,你知道什么才叫诛心吗?你口口声声答应我,不是两情相悦不会和人在一起,转头就拉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演戏,还能说出‘以后’这样的词汇,这才是诛心!”
这是萧灵第一次当着黎觅的面,叫黎觅的全名。换在过去,黎觅早就敲她的头,嗔她没大没小。可如今的黎觅,只能用沉默代表自己的立场。
萧灵忽然庆幸,关着灯真好,不然黎觅要是用冷漠的表情望着自己,她哪里还能有勇气说这么多?然而发泄了积攒很久的情绪,她也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沉默同时凌迟着两个人。
良久,黎觅动了动手指,萧灵以为她要挣脱自己,绝望之下握得更紧。黎觅轻叹一声,语气柔和的不像话:“乖,松开我,撑着两个人,不累吗?”
这样的温柔,和以前别无二致。萧灵才干涸的眼泪再次决堤,卸去苦苦支撑的力气,和黎觅一起跌到门边的毯子上。
双手得了自由,黎觅把萧灵拉进怀里,轻声道:“憋很久了,是不是?小朋友放心哭,这么黑,所有人都看不见,包括我。”
这句极其耳熟的话,打开了记忆的开关。
——小朋友放心哭,我挡着,别人都看不见。要是谁来了,我就凶他,特别凶的那种凶。
很久以前,黎觅把萧灵从泥里抱起来的时候,这样说道。当时那个怀抱,也有这么温暖,也有这样清新的柠檬香气。
从此,萦绕在心间,一眨眼就是十年。
萧灵心里酸涩,却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放声大哭,而是抱紧黎觅柔若无骨的腰肢,埋首在她的怀里,小声地呜咽。一阵又一阵,就像是水宝宝,先淹了肩膀,又打湿了胸口的布料。
黎觅没有说话,只是一次又一次摩挲着萧灵的头发和后背,无声地安抚怀里不安的女孩。
等感觉萧灵平静下来,黎觅后仰隔开一段距离,摸索着用手背揩去对方的泪痕,问:“非要出国,其实是因为我?”
“不全是。”
话一出口,沙哑得不像话。萧灵清了清嗓子,窝在黎觅的怀里回答:“我知道你只把我当妹妹,我不想你有朝一日知道我的感情讨厌我,所以当时的我想,也许离开后,我就不喜欢你了,回国还能再做你的好妹妹。”
黎觅抿唇,又听见萧灵说:“还有就是……打算出国前的某一天,你去郝家谈合作,和郝楠仁被长辈各种撮合。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无意,我问你,你却说,不讨厌不喜欢,门当户对的话,找个顺眼的搭伙也不错。”
黎觅愕然:“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
萧灵笑了声:“你应该是随口说的,所以忘了吧。”
黎觅敛眉。
怪不得这孩子明知道去国外会吃很多苦,还是非要去,而且求学那么努力,那么拼,发烧了都还在念叨设计文稿。
她忘了那句无关紧要的话,萧灵却把它放在了心底,一存就是这么久。
“那家里的红蓝……”
萧灵惊讶:“我以为黎姐姐不会注意到这个。”转而很坦诚地说:“对,红蓝cp,从我听到这个说法起,就有意无意地配对这两个颜色。不用放在心上,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臆想,就当我是偷来的甜蜜吧,和黎姐姐没有关系。”
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萧灵这样果决,黎觅的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她已经不想再问水电站的事,她猜,萧灵之所以一回国就急着去明屏水电站实习,也是因为她。
之前黎觅想不通的很多事,很多细节,现在终于清晰。可她宁愿不清晰,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棘手的感情,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胡思乱想间,萧灵松开黎觅,主动钻出她的怀抱。
“我想,黎姐姐你现在肯定很纠结。不想伤害我,又不可能同意我的感情,左右为难。今天到底是我冲昏头脑,既然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再忍几十年,又有什么关系?对不起,这样为难你。”
空落落的怀抱,让黎觅无所适从。她想说点什么,蠕动了一下嘴唇,又无话可说。
这是事实。
萧灵长长舒了口气,似乎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月后,我会回学校读研。黎姐姐,和我在一起吧,以一个月为限,就当是满足我的任性,让我死心,一个月就好。”
她知道黎觅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语气更加恳切:“之后,我不会再纠缠你,我会恪守本分,只做你的妹妹,就一个月,实在不行就三周……或者两周,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