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璉重新踩著腳踏車:“不如我們來聊一下‘作者’?”
“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所處的世界大部分被‘作者’掌控是事實。所謂的‘大部分’,是‘作者’可以決定某些特定事物的存在與否及其發展趨勢。具體實例參見‘衛家’。而那些不被‘作者’顧及的方面則按照各自原有的軌跡發展。能聽懂我的意思?”
“完全不懂。”沈行青否認地很幹脆。
衛璉很快高度概括:“主要人物的命運作者掌控,邊緣人物的命運自身把握。明白?”
“明白。”淺顯易懂的說明方式才是王道。說這麼多晦澀難懂的詞語難道會顯得他比較專業?又不是要開研討會,專業有個毛線用啊!
下了山就是寬闊的六車道公路,柏油路面印著白色車道標識,幹淨而整潔。夕陽沈了一半,將海面染得一片殷紅。衛璉照著她的指引,沿公路往市中心騎去。風吹過,柔軟的頭發便揚了起來。
“因為某個人的意願而遭受無妄之災,只是拒絕跟我做愛就消失了手的你應該能夠充分體會這種感受吧?”
“你你你你看到了?”沈行青差點跳起來,那種恐怖的經驗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一次。
“看到你沒了半只手?”衛璉的語氣很無所謂,“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到。”
“你都看到了,還跟我──你也太鎮定了一點吧?”她忍不住大叫起來。見過大世面的富家少爺心理承受能力跟她這種平民果然不在一個檔次上麼?
衛璉被她的音量震得偏了偏頭:“與其說是鎮定,倒不如說是‘習慣’。”接下來他簡述了他短暫而曲折的人生──出車禍,失憶,被綁架,得過全身不同部位的癌症不下12次,癱瘓,失明等等。
“這也虐得太超過了!”沈行青突然無比同情男女主角,“你真是身殘志堅的好少年,我剛剛錯怪你了。”
“志堅沒錯,至於身體,我覺得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的身體狀況。”腳踏車輕巧地拐過彎,進入鬧市區,在紅綠燈前停下,“早些年被折騰得夠嗆。不過,年紀漸長,也產生了抵抗力。這幾年,身邊的人事都還是在變,但我本身似乎已經不受影響了。”
“那麼,違背‘作者’意願,”衛璉一腳踩著腳蹬,一腳支在地上,探手整理她的校裙,連膝蓋都遮不住的長度,讓他覺得她隨時有走光的可能,“引誘我與你發生了性關系的你到現在還沒被抹殺的理由是什麼?”
“引誘?”沈行青冷汗涔涔地意識到了某件很不得了的事,“我哪裏──”這絕對是明目張膽的栽贓陷害,明明從頭到尾都是他在主動好吧?
“跳到我身上強吻我又放蕩地勾引我的人是你吧?”
衛璉說的好像是事實,但他慢條斯理的語氣讓她覺得自己似乎落入了某個圈套:“雖然是有跳那麼一下,但強吻、放蕩地勾引什麼的……”
“用腿圈住青春期少年的腰部,隔著衣服摩擦生殖器,如果這不叫放蕩地勾引,那我真是好奇你還能做到什麼地步。把下體貼到我臉上嗎?”衛璉毫無自覺地繼續在大馬路上用露骨的話語荼毒她的耳朵。
沈行青忍無可忍地打斷他:“你講話含蓄一點是會死嗎?”
衛璉唇角上揚:“我跟你之間不存在那種無聊的東西。怎麼都好,按照‘作者’的設定,我第一次性經驗的對象是衛瑤,可是你跟我做了些什麼,”紅燈轉綠,他握住車把,附到她耳邊,“你不會不記得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偏頭躲過他的氣息。
“因為你跟我有了關聯,肉體關聯也是關聯,‘作者’暫時沒辦法對你做些甚麼。當然,這都是我的推測。既然已經違背了劇情,你要不要試著相信我呢?”
這貨竟然是個二中病少年!
沈行青沈默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除了指引方向,沒有再多說一句。車行至夜市區,攤位上的小販三三兩兩地開始出來擺攤,不時有穿著清涼畫著濃妝的年輕女人沖著衛璉吹口哨。
衛璉一邊萌生出“我的長相果然很受女人歡迎”的想法,一邊好奇她喜歡的男人類型。
沈行青讓衛璉在街上停下:“謝謝你送我回來。”
“這是拒絕讓我知道你家地址?”
“對,這裏就可以。”
她回身看著拉住自己手的少年。
“那麼,你的回答呢?”衛璉看著她,“我,還是‘作者’?”
“動機?”
為了報複“作者”這些年在他身上的所作所為?不甘自己就這麼被玩弄在鼓掌之間?無法認同自己已經被限定的命運?固然有以上原因,但絕對不是主要因素。
“大概,”她的手指微涼,頭發被夕陽籠著一層金黃,怎麼看都覺得嫵媚的五官正擺出一種不耐煩的表情,他突然有一種“如果是她,說不定可以理解自己”的微妙想法,“是太無聊了。”
沈行青不得不感歎,頂著這樣的皮相,配著那慵懶的表情,即便是個中二病少年,也依舊很讓人心動。
她回望他:“回家洗洗睡吧。”她用力把手抽回來,轉身時又想起什麼似的低聲說道,“喂,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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