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攻陷新阳,沿着颖水继续南下,攻占太和,与汝阴遥遥相望。
进占太和后,蒙恬没有贸然南进,而是驻扎主力部队,只派出轻骑斥候与楚军交锋。
“项燕败退,现在已有泗水郡的封君来投,或许不过一年,大王就能进到寿郢,手刃负刍,为父母报仇。”
太和城内,居中的一处古朴宅子里,楚王芈仝口里嚼着麦芽糖,正在听取臣下的汇报。
“哦,寡人知道了。”芈仝含糊着回答道,“这糖好甜,寡人还要吃。”
身边服侍的宫女,连忙低下身子,奉上手里的陶罐,里面躺着白白嫩嫩的麦芽糖。
“蒙将军攻破新阳,俘虏不少楚军,领头的军侯豆和犀,愿意弃暗投明,向大王效忠,大王可以为他们升官。”
曾珉强忍着心里的不耐烦,举着手里的玉笏,躬着身子。
“这两人还有刺杀蒙将军的嫌疑,蒙将军有度量,没有追究他们的罪过,大王胡乱给他们个官职,不可过分亲近。”
另一边,随越出言提醒道。
“令尹、柱国说该怎么办,寡人就怎么办。”
芈仝只顾点头,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抚养他的老太监死了后,身边的人哄着他玩,没有人用心教导,芈仝一个小孩子,哪里能够懂得多少。
曾珉、随越在芈仝面前恭恭敬敬,那是得了蒙恬的吩咐,必须在面上维持楚王的门面。
楚国分散在各地的封君,不排除有些天真的人,当真以为蒙恬有重新扶立楚王的诚意。若是他们见到没有人拿芈仝当回事,说不定会投向项燕的怀抱,给秦军制造足够的麻烦。
待芈仝吃饱喝足后,曾珉、随越领着他,去到前院,接见新投降的军侯豆和犀。
芈仝按照曾珉、随越的吩咐,给了两人司马的职位。这样一来,两人从小小的军侯,一步登天,成了位列朝堂的重臣,不由得喜不自胜。
“两位司马,你二人既然投靠大王,寸功未立,就成为司马,不知多少人看着眼热。”
芈仝离去后,曾珉招呼豆和犀两人就坐,“王后,你二人可得用心作战,为大王效力。”
说着,曾珉双手高举,对着芈仝离去的方向,遥遥一拜。
豆、犀两人少不得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曾珉认真的态度,让两人心中有了一种错觉,刚刚在他们面前的小楚王,当真是真正的楚王一般。
“眼下,大王麾下,没有能够统领大军作战的将领。为了彻底击败项燕,推翻负刍,你二人就率领麾下的兵马,在蒙将军帐下听令。”
随越拢住袖口,待右手重新展开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片金光闪闪的虎符。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芈仝的小朝廷,什么都弄得有模有样。
“末将领命!”
豆、犀两人接过虎符,心中感到一阵轻松。没有芈仝的旗帜,让他们率军前去攻打楚国,心里面总是觉得很别扭。
现在有了面前的虎符,他们就能正大光明的为自己开脱。
蒙恬的指挥所,离着芈仝的宅子不远。左司马豆、右司马犀两人出了芈仝的宅子,向右转过一个街口,就到了蒙恬的宅子。
“我等奉大王之命,前来向蒙将军复命!”
检验完身份符牌,两人在亲兵的引领下,跨过三道哨卡,来到宅子的大堂。
大堂宽一丈,长三丈,比起军中的帐篷,宽敞许多。
大堂的中央,长方形的沙盘,静静的躺在地方,正对着众人。
“恭喜两位升官,成功任职司马,位列朝堂。”
见二人走进来,坐在主位的蒙恬,伸出手来,吩咐二人到左首前排落座。
“末将不敢!”
面对秦军将领的目光,两人逡巡着,不敢近前。
他俩可是秦军的俘虏,心里自认为没有资格与秦人平起平坐。
“两位司马说笑了,有什么敢不敢的。”蒙恬目光扫过,示意座中的秦军将领,不得无礼。
“我受楚王所请,统领秦楚联军,攻打伪楚王负刍。你二人乃是楚王麾下,联军将领,我等还需要通力合作才行。毕竟,项燕可是还挡在汝阴。”
降将的心里面,多少有一些自卑,想要让他们倾心效力,就需要让他们感受到重视,进而让他们看到光明的前途。
蒙恬如此说法,豆、犀不敢再作推辞,只得坐下。
只是两人的心里面,升起一股暖意。在楚军中的时候,他们可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楚军之中,最重血统和出身。像他们这样,没有贵族血统,顶多做到校尉,无论怎么抛头颅洒热血,都不能挣得一个世袭的爵位。
楚国封君太重,王室的血脉遗存众多,再没有多余的资源奖赏没有出身的楚人。
唏嘘归唏嘘,两人落座后,才定下心神,好好的打量面前的沙盘。
沙盘不大,一张竹席般大小,上面山川河流,城池所在,兵力分布,一目了然。
入眼所见,便是醒目的寿郢所在,上面立着一面大大的黄色小旗。
目光沿着寿郢,顺着颖水北上,就到了汝阴之地。
只要攻破汝阴,寿郢的北大门,訇然大开。秦军顺着颖水南下,一日之内便能到达寿郢城下。
秦人的堪舆水平,发达到这样的程度啦?
常年呆在军中,豆、犀乍一见到这个奇异的沙盘,很快就明白了对于行军打仗的便利。
想当初,刚刚从军的时候,在木板上琢磨地形,足足半年,才算摸着一点门道。
秦军摆出来的沙盘,就算没有军事经验的人,也能一目了然。
由不得他二人不吃惊。
前次,跟随养由戈进蒙恬军帐的时候,这个沙盘也在营中,只是上面蒙了一层布幔,两人没有见到沙盘的真面目。
“将军,项燕败退,李必、骆甲率领骑兵,一路骚扰,楚军损失惨重,我军为何不早日南下汝阴,扑向楚国国都寿郢?”
众人到齐后,蒙豹派人守住他们,张驼早已按捺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