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榆林的监狱,自匈奴人败退后,就成为了关押匈奴战俘的战俘营。
不时有人被拉出去,在血淋淋的拖回来,还有的一些人,再也没有回来。
奴赤呆在最里间的一处监房,光线幽暗,地面潮湿,是不是有偌大的老鼠前来探监。少的可怜的糙米,味同嚼蜡,比难吃的匈奴饭食还要难吃。
可即便如此,每到发吃食的时候,奴赤还不得不强迫自己手脚麻利些。
奴赤觉得难吃的食物,在神出鬼没的老鼠眼里,可是难得的美味。
不知道多少日子过去了,没有人理会奴赤,刚开始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傲气,可跟老鼠抢了这么久的食物,他的心气完全磨平了。
不少奸淫掳掠的匈奴人,遭到上郡边民的指认,生生的体验了一把秦国的各样刑罚。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奴赤时有耳闻。
狱卒偶尔的闲聊声,传到他的耳朵里,吓得他从此再也睡不好觉。这个强壮的匈奴汉子,开始变得有些神经衰弱起来。
将军府有传言,会在匈奴人中选一个地位高的,祭祀在战争中死亡的灵魂,将一刀一刀的割下祭品身上的肉······
“奴赤!”
奴赤正在发呆,只听见一声暴喝传了过来。
“小的在······”
奴赤赶快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回应。
在监狱里,不听话的人,总会吃鞭子。
“将军府派人讯问你,给我老实配合,否则,就等着自己抓老鼠吃吧!”狱卒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恐吓道。
“小的明白······”
奴赤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还好只是讯问,不是把我拿去祭祀死人。
荆苏见到神情有些萎靡的奴赤,点头哈腰,哪里还有匈奴人武勇的模样。心里更加佩服蒙恬,蒙恬说俘虏可以驯化的时候,他还不肯相信。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犯人的心里变化,荆苏想不明白。跟溥仪一样,见到其他匈奴俘虏的死亡,奴赤不断的转变自己的心态。
能活到现在,奴赤的内心,不知不觉的产生了一种名为感动的心理。
好死不如赖活着,死战过饥饿过,跟老鼠王国开战过,奴赤觉得,能够活着,真好。
荆苏没有费多大力气,讯问很顺利,奴赤交代得很详细。
河套有多少部落,各个部落的关系,匈奴联盟形成的过程,夜里偷看他大哥的女儿妙妙······
“没有想到啊,这个勇猛的匈奴汉子,这么鬼畜,竟然觊觎着自己的侄女!”
奴赤的交代材料,多少挑动了蒙恬的猎奇心理,让他想到了后世日本人拍摄的伦理剧。
“要不然,怎么说他们是蛮夷呢!”甘罗见到后面的少儿不宜内容,面露鄙夷之情。
“将军,这个奴赤,什么时候放他回去?”荆苏想到奴赤交代的场景,心里也是忍俊不禁。
人性复杂,蒙恬的右手食指,敲在桌面之上,一时陷入了沉思。
奴赤的表现,到底是他的真实表现,还是像勾践一样,做出的隐忍之态呢?
韩非子曾说,驱使他人的时候,要让他人处于不能背叛的境地。
蒙恬想到韩非写过的一篇文章,差点脱口而出,转念一想,这个时候的韩非,怕是怀着孤愤的心情,正在发奋著书立说呢!
“你俩想个法子,绝了奴赤的后路······”
奴赤回到监牢后,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他从秦人那里得知,奴哈将妙妙献给了头曼,秦匈之间,暂时实现了停战。可是,奴哈却没有派人来赎回他。
匈奴的部落之间,经常发生争斗,俘虏可以赎回,部落勇士的尸体,也可以赎回。
这早已成为了匈奴时代相传的习惯。
“你大哥根本就希望你死,就算活着,也不会来赎你,野猪部落首领的位置,奴哈只会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你嘛,功高盖主······”
回想着秦人所说的话,奴赤的心里,越想越不平衡,这么多年来,他拼死作战,却让奴哈对他越来越忌惮。
“奴哈!”
三天过后,狱卒再一次前来,带他出了监牢。
地面上残留着浅浅的积雪,北风吹来,空气中透着寒气,但并没有特别刺骨。
春天快要到了。
奴赤感受着空气中的一丝温暖,心里更显愤怒,近半年过去了,奴哈仍然没有派人来过问他的死活。
“这是哪里?”
狱卒押着奴赤除了监狱,来到了一处秦军校场。
黑压压的秦军士兵,紧握着长戟,围成一圈,形成了一个圆阵。
圆阵中间,几名匈奴人模样的汉子,正颤抖不已。
狱卒没有理会奴赤,将他交给一个秦军士兵后,就退在一旁,复命去了。
“奴赤,这些人来自休屠部落,也被我军俘虏了。只要你杀了他们,你就自由了!”
荆苏右手一抛,一把秦剑落在了奴赤的脚边。
“你说的是真的?”
奴赤望了望休屠部落的俘虏,又看了看脚边的秦剑,既有些兴奋,又有些疑惑。
“当然!”
荆苏身旁的甘罗呵斥道:“你以为,我们跟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匈奴人一般吗?”
我什么时候忘恩负义啦?
奴赤觉得有些委屈,不过,他可不敢跟甘罗理论。
这个比蒙恬还要年轻的小子,平时不常见,可到监狱的时候,会折磨他,不让他睡觉。在他疲惫得不能再疲惫的时候,甘罗就算说奴赤一头猪,他也会老老实实记到心里去。
休屠部落的那几个俘虏,似乎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其中一人,迅速反应过来,扑向了地上的青铜剑。
“去你娘的!”
奴赤可不会让他得逞,一脚踹了过去。昨晚,他与老鼠王国的大将军纠缠百来回合,成功享受到了肉食的美味。
这个时候,奴赤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
咔擦——
那俘虏闷声倒在地上,口里不断的叫嚣着。
剩下的几名俘虏,面带决绝,同样扑了上来。
“休屠人就是该死!”
奴赤提起青铜剑,如猛虎下山,左劈右砍,很快将几个休屠人屠戮殆尽,还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砍人头,计首功,人类早期的社会,莫不如此。
“不愧是野猪部落的第一勇士,我没有看错你!”
荆苏手一挥,几个军士上前来,取走奴赤手里的青铜剑。
军阵散开后,又有几个休屠人被带了上来,只不过,他们仇恨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奴赤的身上。
“你很快就会自由了,想想吧,野猪部落的亲人,在等着你!”
荆苏拍着奴赤的肩膀,循循善诱。
果然,奴赤再没有回到那阴暗潮湿的监牢,而是住到了秦人安排的驿馆。
“匈奴人杀起匈奴人来,比秦军还狠······”
远处,目视了奴赤屠杀休屠人的场景,蒙恬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部落众多的匈奴人,其实不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