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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七章
    阳历四月份,北国的春城刚刚有了点春天的气息,虽然不经意间也会飘落雪花,但是毕竟到了清明,早在清明前几天,梁泉江就张罗给他父母去上坟,听说要去上坟,桂珍就说;“咱爸埋哪儿了,我知道咱妈因为走的匆忙连块坟茔地都没有,就那么匆匆用大柜埋到了乱坟岗子里,我看趁现在应该把妈和爸的坟并到一起,也算咱这些儿女尽了孝心。”
    桂珍的话提醒了梁泉江,他说;“那咱就把妈的坟起出来和爸的坟并到一起,当时我昏了头也没想这些事情。”
    桂珍说;“不行,我听老人说过,挪坟可有很多说道,弄不好会把家族的风水给败坏了,我还听我哥说,上海大亨杜月笙那么有钱有势,也不敢给他父母挪坟,因为风水先生看了,他父母埋葬的地方表面上看上去很不起眼,还紧邻一条小路,其实却是个风水宝地,可以护佑子孙后代升官发财,所以,杜月笙到现在也没有给他父母重新修坟。”
    听了桂珍的话以后,本来不信这些东西的梁泉江也是满腹狐疑,举棋不定,还差几天就到清明节了,桂珍说;“干脆让我哥哥给你找个风水先生,先看看犯不犯说道,然后再定。”
    梁泉江只好同意了,为了这件事情桂珍回家特意找到他哥哥德珍,德珍当时就说;“穷不改门,富不迁坟,迁坟可是件大事,得把风水先生找来,听风水先生的。”
    德珍当天找到南关一片有名的风水先生崔半仙,崔半仙先问;“老太太下葬满没满一年。”
    德珍在心里一算,哎呀一声说;“要到今年八月末才满一年。”
    崔半仙听罢,扭头就走,临走时给德珍扔下一句话;“不满一年不能迁坟,”
    德珍回家把这句话告诉了桂珍,桂珍告诉梁泉江后,梁泉江说;“那我就清明前一个人去给我父母上坟。”
    桂珍说;“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到时候我也去,上坟那天上午我让贞子和保佳去粮店,我这就准备上坟的贡品,顺便再看看黄历,看那天上坟好。”
    桂珍说完话就去看了黄历,她选了清明的前三天,嘱咐梁泉江阳历四月一号早上和他去上坟,四月一号,梁泉江一大早就开车拉着桂珍直奔埋葬他母亲的坟茔地,到了那里,梁泉江和桂珍给他母亲的坟头重新填了土,还在坟前摆上了馒头,水果,白酒等贡品,然后流着眼泪给他母亲烧了纸,这之后又去了他父亲坟前,和桂珍两个人照样上坟填土,烧纸摆供品,等他们忙乎完了,梁泉江把桂珍送回了粮店,自己去市党部上班。
    梁泉江到了市党部,直接去了电讯室,因为这几天他十分惦记妮娜的动向,所以,他想从苏军的无线电通讯中找出点端倪,因此,梁泉江进到电讯室就问报务员,最近有没有接收到新的密码,电讯员告诉他没有,梁泉江闻听后有了一种预感,那天分手后,到现在快一个多月了,妮娜除了偷偷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和他唠了几句话以后,就再也没有信息了。
    梁泉江心里很清楚,苏军撤离长春在即,只不过不知道确切的日子,这让他十分焦急,他不能轻易给妮娜打电话,怕对她有影响,到了四月十四日,早上刚上班,王国富就急匆匆走进了梁泉江的办公室,问他;“梁处长,刘主任来了吗?”
    梁泉江说;“他马上就能到。”
    王国富说;“那就好,看见刘主任你负责通知他组织老百姓欢送苏军撤离。”
    梁泉江忙问;“你是说苏军马上要撤离,这也太突然了,我们怎么事先一点信息都没有呢?”
    王国富;“谁说不是,不要说我们连国民政府他们都没事先打声招呼,现在说走就要走了,真是太突然了。”
    王国富说完话就离开了梁泉江的办公室,王国富刚走,梁泉江就拿起电话给妮娜打电话,起初电话里响起了嘟嘟声,然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梁泉江又接着打了两遍,都是如此,梁泉江终于明白了,那边已经撤线了,他很茫然地放下电话,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坐在了沙发上,内心里期盼一会儿也许能在撤离的队伍中看见妮娜,梁泉江的思绪随着妮娜飞向了远方。
    这时候,刘建辉走了进来,进屋他就对梁泉江说;“怎么,我听高秘书说要去欢送苏军,苏军怎么这么快就撤离了,真是没想到。”
    刘建辉的话,让梁泉江把思绪拉了回来,他镇静了一会儿对刘建辉说;“是的,刚才王国富也在找你让你组织群众欢送苏军。”
    刘建辉说;“我已经知道了,没想到苏军走得如此之快。”
    两个人说着话走出市党部的大门,开始组织群众上街去欢送苏军。
    四月十四日上午十点多钟,天气晴朗,可谓春风和煦,街道两旁稀疏的杨柳发出了新绿,被棉衣捂了一冬天的人终于可以换上春装了,路两旁很早就站满了欢送的人群,梁泉江和刘建辉穿着薄呢子大衣和身穿黑色制服的市党部的官员们站在一起十分扎眼。
    王靖雯打扮成青年学生的摸样站在离他们一个街区的地方,她和很多人一样手里拿着一面小红旗,当苏军的t34坦克隆隆驶过的时候,很多人都欢呼起来,他们挥动着手里的小红旗,不停地呐喊,中苏友谊万岁,苏联红军万岁,列队走过的苏军士兵也频频向道路两边的市民摆手,有的士兵还说着什么,那场面十分激动人心。
    欢送活动刚刚结束,刘建辉就偷偷地把梁泉江拽到一家小酒馆里,他四外看看,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就要了四个小菜和两壶烧酒,等酒菜上齐以后,刘建辉见小酒馆里面的客人不多,就压低声音对梁泉江说,“泉江,我准备立刻去北平,争取在哪里买到去香港的机票,然后飞香港。”
    梁泉江问;“你的行动都有谁知道?”
    刘建辉说;“我爸妈,除此之外就是你了。”
    梁泉江又问;“何花呢?”
    刘建辉说;“我昨夜和何花商量了一夜,最后她同意先回老家,和他姥爷暂时生活一段日子,等我在香港安顿下来,给她买好房子以后,再把她接去。”
    梁泉江接着又问;“占山好是啥态度?”
    刘建辉说;“开始,他不同意,想让何花和我一起走,等我把情况说清楚以后,他才勉强同意,其实,他也是个明白人,只有我在香港站稳了脚跟,才能把何花接过去,因为,强家不可能容纳她。”
    听到这里,梁泉江说;“我明白了,吃完饭以后,我们要送何花回她姥爷家,对不对。”
    刘建辉说;“是的,我想路上不太平,所以,还要带两个人。”
    梁泉江又想到了占山好,不由得又问刘建辉;“占山好同意吗?”
    刘建辉说;“把何花送到他姥爷家占山好是最放心的,另外我想让他也一起回去一趟,一旦打起来,还说不上是咋回事呢?”
    梁泉江说;“城防司令部那头能放占山好走吗?”
    刘建辉说;“没问题,我已经和陈司令打好招呼了,给占山好请了半天假,我们连夜回来。”
    梁泉江说;“那我们还在这里喝什么酒,赶快填饱肚子,到市党部把车开出来,然后再去保安三团,接占山好,再带上韩保江和韩保魁,人就够了。”
    刘建辉说;“好,就这么办。”
    两个人匆匆吃了饭,要的酒也没喝,趁晌午市党部没人,他们开出了吉普车,直奔保安团,占山好正等在那里,看见车来了,他立刻走出来,上了刘建辉的车,刘建辉让他带上韩保江和韩保魁,占山好闻听又下了车,找来韩保江和韩保魁,这两个人一人背了一把*跟着占山好走了出来,占山好让他们两人上了梁泉江的车。
    两台吉普车开到了何花的住处,见何花眼睛红肿,泪痕满面,但是,此时不是劝慰的时候,所以,刘建辉和占山好进屋就问何花;“都收拾好了吗?”
    何花点点头,指了指摆放在炕上的三个大包袱和两个箱子,刘建辉挥了挥手,韩保魁和韩保江上前拿起包袱和箱子,装进了后备箱里,一行人走出了院子,何花恋恋不舍地锁好门,然后对刘建辉说;“等仗打完了,我就还回来住,到时候你上这里来接我就行。”
    刘建辉急忙点头说;“行,我告诉泉江,让他帮助照看这处院子。”
    这时侯梁泉江走过来对何花说;“你放心,只要你想回来,就告诉我一声,我会立刻把你接回来,反正还有桂珍她们,你孤单不了。”
    何花,听了梁泉江的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占山好始终站在车前面没有吱声,梁泉江心里想,一会儿上车的时候,他们爷两个再唠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