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心口的朱砂痣。
是他恨不得剜去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毒瘤。
早些年的时候,
她过得不太好。
那时候,
她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驯兽师,
有一个对她非打即骂的丈夫。
她总被打得遍体鳞伤,
当她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时,
她掩面哭泣,
从指缝里流出来的也是血。
他愤怒,憎恨,癫狂,咒骂。
他去找她的丈夫理论,
结果却被她的丈夫卑劣地陷害,
断了一条腿。
他觉得他和她就像是莎士比亚著名爱情悲剧里的男女主角,
她爱他,
就像他深爱她一样,
他制造了一场意外大火。
那场大火吞噬掉了马戏团的一切,
漫天火光中,
她却疯了一般地朝大火里扑去。
他一瘸一拐地追上她,
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你要去哪?
他气急败坏地问道。
我的丈夫还在火里。
她回答。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她眼底泛着泪光。
你听过爱情这个字眼吗?
它使人盲目,使人变得愚蠢。
其实他本该知道的,
当她看到他截肢的右腿时,
她脸上的表情除了惋惜就别无其他。
没有爱怜,
只有悲悯。
他使劲地拽着她的手,
把她拉到无人的地方。
嘿,你的丈夫在这儿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她熟悉的,
血淋淋的面皮,
他郑重地把它贴在脸上,
仿佛在完成什么仪式。
她想要开口尖叫,
他便捂住她的嘴。
我爱你。
他含糊不清地说道。
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到他手上,
能将人灼伤般的炙热。
她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没留下只言片语。
后来她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她害怕他。
因为她只是千万人中最平庸的一个。
他为她断腿,
她也不会心疼。
他替她报复,
她也不会喜悦。
为什么。
凭什么。
欧利蒂丝庄园,
他竟与她重逢。
她和他所属在两个对立的阵营,
监管与求生。
在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她的队友后,
只剩她一个人,
他肆无忌惮地狂欢。
她敢修机,
就斩断她的手。
她想跑地窖,
就折断她的脚。
他不想听到她的哀嚎,
就拔断她的舌头。
他恨这个女人,
不论她再做出什么举动,
都不会让他的心软下一分一毫。
然后他注意到,
他发现她居然在跟他道歉。
是的,
她在跟我道歉。
他想。
打断她的双手,
她仍试图伸臂拉住我,
折断她的双腿,
她仍固执地朝我跪下。
她说不出话来,
但还有泫然欲泣的眼神。
她在跟我道歉,用眼睛。
于是我就原谅她了,
原谅她肆意挥霍我对她的爱,
尽管我已经不再爱她。
她被他丢入地窖,
也许她活不了多久。
她四肢尽断,
半聋半哑。
她觉得对面那个朝她挥着电锯的监管者熟悉极了,
她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其实她早就遗忘了他的模样,
但幸好还记得她的前夫。
多年前,
他将前夫的脸缝合在他自己的脸上,
像她求爱。
疯子。
她想。
打断我的双手,
无所谓,
反正我也不会拥抱你。
折断我的双腿,
我也要尽我所能地去远离你。
如果能开口说话,
我一定会用最恶毒的语言让你滚开。
现在,
她注视着他,
缓缓闭上眼睛。
原谅我不想看见你。
我不会爱你。
我永远也不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