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很难受么?”陆雪遥凑近她的额头,碰了下发现好像比之前更烫了,不禁在心里责骂自己。要不是昨晚她缠着她,画室里又冷又空旷,也不至于让她生了病。
尤忆浑身都没什么力气,眼皮像有胶水粘上似的,使劲睁开看了她一眼,很快再次阖上了眼帘。她轻微动了动,脸埋进陆雪遥怀里,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没有事的,过几天就好了。”这样的病痛她已经习惯了。
进来医院里便有医生护士接待,陆雪遥交上尤忆的就诊卡,办理住院手续安置病房。尤忆一躺到床上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陆雪遥则进了医生办公室,找到了负责尤忆的医生。
“我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中年男医生十分理解的点头,对着电脑上的电子病历,沉声道:“你是她的家属吗?”
陆雪遥毫不犹豫道:“我是她的伴侣,如果无权过问这些的话,我可以立刻与她领证。”英国同性婚姻法几年前便通过立案,她们早商量好过段时间去领证,提前一点也没有关系。
“不用这么紧张,孩子,”医生转头看向她,温和的笑了笑,“你的那位小姐只是普通的感冒,看症状应该只是受凉了。”
“是的,昨晚......”陆雪遥及时刹住车,差点嘴快将昨晚的事和盘托出,顿了下改口道,“昨晚她睡觉踢了被子......”
没有追究她的停顿,医生睿智的眼仿佛洞察了一切,他给那位病人检查的时候,可是看见她脖颈上有好些痕迹。他翻动着病历资料,询问道:“你想要知道些什么呢?”
陆雪遥道:“我想问一下,忆的身体有没有别的病症,她太过虚弱了,似乎经常生病,我一直很担心。”
医生滑动鼠标的手停了下来,对着她道:“你算是问对人了,你的小姐在我这里治过许多次病,我对她再清楚不过。”
“很多次?”陆雪遥重复他的话。
“放轻松、放轻松孩子,”医生连连摆手,面前这个年轻人气势太强了,紧紧盯着他的时候竟然让他有些害怕,“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忆刚来这边时生过一场大病,听说她晕倒在家里,她的朋友发现她没有上学,去她家里找她才发现的。送到医院来她已经高烧到四十一度,无论如何都退不了烧,我们都以为她坚持不下去了。连续高烧四天下来,她全身出现功能衰竭的迹象,我给她开了病危通知书……”
陆雪遥冷静的听着,冷静的发问:“这还不算严重?”
医生双手摊开,笑道:“幸运的是她最终病愈了,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奇迹。她活下来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尖锐的疼通过指尖,逐渐蔓延至胸口,疼的陆雪遥话都说不出来。她无法去想象,十二岁的小女孩漂洋过海来到陌生的国度,一个人在家中晕倒无人发现,孤零零躺在冰冷的医院里,独自面对逐渐临近的死亡是什么样的滋味。她该有多无助、多绝望?
“那场病让她的体质变得很糟糕,一旦受凉了或是换季,就会生一些小病小痛。只要好好照顾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医生说完,平静的看着陆雪遥,温声道,“既然你是忆的伴侣,就该肩负起照顾她的责任了。”
“您有关于她家属的信息吗?”陆雪遥再问,尤忆从来没有提过她的家人,似乎一直是一个人生活。陆雪遥私底下查过,可惜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医生摇了摇头,一幅爱莫能助的神情:“这个我并不了解,我从未见过她有什么家人。”
陆雪遥转身走出医生办公室,沉默的回了尤忆的病房,她专门要了vip单人房间,进去时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尤忆手上扎着针头,连着一瓶药水挂在床头的输液架上。透明管子里的药水一滴滴往下落,躺在床上的女孩脸色煞白,小手搁在被子上,苍白中隐隐透着青色。
她像是有些不舒服,睡的不怎么安稳,细细的眉尖蹙起,呼吸频率有些急促。
陆雪遥双手捧起她的小手,一触就是一阵刺骨的冰凉,她小心翼翼的将那只小手拢进掌心,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
刚才护士来给尤忆打针,她其实还没真正睡着,昏沉沉闭着眼睛假寐。陆雪遥一动她便微微睁开了眼,轻声道:“怎么了?”
陆雪遥抬手抚了抚她的小脸,柔声道:“你的手好冰。”
尤忆轻轻笑了下,失色的唇边漾起小小的弧度,她偏头蹭了下陆雪遥的手心,温暖的热度让她想叹息,“我有点困......”
“那就睡吧,等会吃饭我叫你。”
“好......”话音消失在闭合的眸中,她安心的、毫无顾忌的沉沉睡了过去。
陆雪遥无声看着她,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眼圈不知不觉慢慢红了。她静默的坐在病床边,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垂下头捧着女孩的手。有护士过来观察情况,她就会小声说一句“请安静,谢谢”,其余时候沉寂的就像个木头人。
中午时分,尤忆的烧终于退了下去,陆雪遥喂她喝了一碗白粥,她又困倦的躺下去了。
睡前她还不忘跟陆雪遥说,“我跟老师说好今天把画交给他的,画展还只剩不到两周了。”
陆雪遥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安抚她:“没关系的,我给你请假了,时间还早呢,可以明天再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