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就要追求完美了,坐在画室的凳子上,尤忆面对画板手握炭笔, 一边回忆酝酿着手感。
陆雪遥从楼上走下来,拖鞋趿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细细的声响,慢慢由楼梯处蔓延到画室门口, 紧接着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尤忆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不自觉注意了过去,“请进。”
她抿了抿唇,有点为陆雪遥对自己的影响而懊恼。这种下意识去关注对方一举一动的心情......真是既甜蜜又烦恼,好像心里就装了那么一个人,别的再也不重要了。
门被无声推开,陆雪遥抱了个笔记本电脑,冲着她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吗?你画你的,我忙我的,绝对不会打扰你。”
可你出现在我视线里,我就难以平静下来呀。尤忆心里这么想着,撇开眼盯着空白的画布,轻轻开口:“可以的。”
陆雪遥便喜笑颜开,拿着笔电走了进来,画室中空旷极了,只有一张凳子和一个桌子。她先把笔电放在桌面上,然后到客厅里搬了个凳子进来,摆在桌子边坐好了。
这张桌子是尤忆用来搁画画工具的,尤忆侧坐在桌子正面,陆雪遥端正坐在背面,尤忆一侧脸就与她面对面。
“你真的要画我啊?不用我做模特吗?”陆雪遥说了不打扰她,可一坐下就忍不住跟尤忆说话。
尤忆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陆雪遥抬手摸了摸鼻子,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轻咳了一下,打开了摆好的笔电。她还没忘前天课上,被琳达提问回答不上来,要交一份小论文上去的事。
画室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今天上午的天气不错,阳光淡淡的洒进屋内,明亮的光充斥了整个空间。
本以为陆雪遥在会很难静心,可出乎意料的是,伴随着耳边敲键盘的声音,尤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手中的炭笔落在洁白的画布上,留下淡淡的痕迹,笔尖蜿蜒出的线条流畅,渐渐组成一幅简洁的黑白画。
陆雪遥对艺术一窍不通,琳达提出的问题虽然不算深奥,可也不是那么简单。她在网上搜索相关资料,逐一摘录整合出来,还不能全部引用别人的见解,得有自身的想法。一连串的学术语言越写越头大,小时候她就对读书很懈怠,高中三年直接在军营里度过,后来高考也是靠着脑袋还算聪明,死命复习了一个月才考的不错,大学学的演艺也不怎么注重文化成绩。
哪知道潇洒了这么多年,到这时候又要重新学。她原想随便应付应付,毕竟她只是来进修。陈先生却说,以她的身份最好还是认真点,她在英国的消息迟早会传出去,要是等毕业发现自己挂科,国内媒体知道了不就是一笔黑料?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为电影提名奖,她去了戛纳电影节,碰见了尤忆。可若她没有这层身份,也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停下了敲键盘的手,陆雪遥无声抬起眼眸,静静望着桌子对面的女孩。女孩乌黑的长发束成一束,直直垂到腰际。她目光专注看向画板,手指捏着画笔在画布上涂抹着,白色的画布上黑色线条纵横,渐渐铺成一幅简陋的画。陆雪遥看不清楚画的内容,也无意看画。她的视线粘在尤忆的脸上,一寸一寸滑过那张精致的侧颜。
女孩纤长的眼睫轻垂着,透光看有点毛绒绒的,很好摸的样子。她的鼻梁不是特别高,形状却很美很漂亮。脸上的皮肤是奶白色,像白种人的乳白,却终日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病气,小小的嘴唇没有血色,素淡的像朵掉了色的花。
不知看了多久,落地窗外悄然落下了雨,天色阴沉下来,细小的雨滴打在玻璃上,留下透明的水痕。
屋内渐渐转暗,陆雪遥站起身,轻手轻脚来到门口,按下了吊灯开关。
骤然亮起的光芒惊醒了专心致志的女孩,尤忆恍然抬头,站在门边的人慢悠悠收回手,出声道:“下雨了,”
尤忆扭头看了眼窗外,发现果然下雨了。不久前还晴朗的天空布满了阴云,院子里的蔷薇花叶子被雨水淋过,呈现出焕然一新的碧绿色。
坐久了就有点坐不住,陆雪遥推开了门,不忘回头跟尤忆报备:“我出去透透气。”
“嗯,好。”这样子有点像一对夫妻,要做什么会先征询对方的意见。尤忆弯了弯唇角,眼尾的小泪痣都带了细微的笑意。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重新看向画布。
走到客厅时,就见小二二趴在狗窝里,自得其乐的玩着一只毛球。陆雪遥站在大门前,身子一歪靠上门框,掏出了手机。
刚刚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之前不探究她的过往,现在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那她就能稍稍插手一下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雪遥拨通了陈秘书的电话。那边接的很快,陈先生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淡然。
“陆小姐,有什么事吗?”
也不知道这位陈秘书是怎么被她爹找到的,做事效率快质量也高,不多话懂眼色,真不是一般的好用。陆雪遥漫无边际的想着,淡淡道:“我想查一个人,可以吗?”
陈先生没有犹豫的说:“可以。”一点多余的疑问都没有。
陆雪遥道:“是一位叫做索菲亚的女人,尤忆的上一任租客。”
“好的,晚上给你消息。”陈先生语调一直没变过,冷静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