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连城敏锐的问:“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吞吞吐吐的?”
赵倩脸色微变,语焉不详的道:“你别问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女儿现在不知死活的挑衅他的底线,你这个当父亲的,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作死!”
季连城重重冷哼一声:“都是你这个当妈的教的好!如果不是你当初一心教她追名逐利,心妍哪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赵倩被训斥得抬不起头,不服气的嘀咕道:“还说我呢,如果不是你一心扑在季轻轻那个私生女身上,心妍也不会这么叛逆……”
季连城懒得跟她这种鼠目寸光的妇道人家计较,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开始送客:
“行了,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心妍那边我会打电话给她的,你先走吧,以后没事就不要再来了……对了,事到如今,咱们也没有继续耗在一起的必要了,下次找个时间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没了我这个负担,也方便你以后找第二春。”
赵倩愣了愣,好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问:“连城,你要跟我离婚?”
二十多年了,季连城虽然不爱她,但也是事事依着她,他们已经过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这个男人还是要跟她离婚。
难道说,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吗?就算强求来,也终有一日会失去?
赵倩有些恍惚。
季连城叹了口气:“早该离了,当初你我就不该结合,如今离婚,不过是结束这个错误而已。”
赵倩倏地愤怒起来:“我不同意!”
倒不是因为还爱着季连城,她年少时的爱慕,早就在年年岁岁的孤枕难眠中消磨了干净,如今剩下的,不是眷恋,而是浓浓的不甘心。
把季连城从婚姻的枷锁中放了,然后任他和死去的方子悦在一起吗?
想都不要想!
她就是不爱季连城,也不会便宜了方子悦!
季连城皱眉:“你为什么不同意?季家剩下的产业,我都已经给你们母女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他不认为赵倩还眷恋着他,离婚,摆脱他这个不良于行的糟老头子,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想不通她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赵倩恶狠狠的道:“你跟我离婚,然后去守着方子悦那个死鬼,对不对?”
季连城沉下脸:“阿倩,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赵倩恶毒的道:“我说错了吗,方子悦不是死鬼是什么?她死了十多年了,早就投胎转世了,你就是现在去死,也赶不上了!”
“你给我闭嘴!马上滚出去!”
季连城终于被惹怒,猛的端起桌上喝剩的茶水朝赵倩浇过去。
赵倩冷不防被浇了一头一脸的茶水,虽然早已不烫,但仍被吓得惊叫起来:“啊!季连城,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泼我?!”
这是二十多年来,季连城第一次向她动手。
赵倩气得浑身颤抖,脸上糊着茶叶,滴着茶水,狼狈不堪。
季连城冷冷的反问:“泼不得吗?这是你欠子悦的!这么多年过去,你何曾向她道过歉,何曾有过一点悔悟之心?这一杯茶水,是我代子悦泼给你的!”
赵倩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尖声嚷道:“季连城,你有什么资格代方子悦教训我?是,我勾引了你,勾引了闺蜜的男友,我对不起方子悦,可你又比我好多少?当年你跟方子悦在学校里金童玉女,都快要订婚了,还不是守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在毕业散伙宴上跟我睡了?我可是方子悦的闺蜜,你都照样能下手,论不要脸,你比我更甚!方子悦跟你分手,是你咎由自取,怪得了谁?”
“你,你……无耻……”
季连城气得脸色发白,瘫坐在轮椅上,一手怒指着赵倩,喘息激烈,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这才是真相……”
突然,一道幽凉的女声从楼梯上传来。
季连城和赵倩双双回头,只见季轻轻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轻轻,你……”
季连城的脸色比刚才更惨白了。
“父亲,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对不对?”
季轻轻扯唇一笑,却说不出的讽刺,“那我告诉你,从你们吵起来,提到我的母亲方子悦开始,我就已经站在这儿了。”
“轻轻,你听我说……”季连城面色惶恐,着急的想解释。
“不,您不用说了,我都听到了。”
季轻轻一步步走下楼梯,走向客厅里一坐一立,却同样僵硬的两人。
她脸上的表情无比平静,漆黑的眸子却燃烧着两簇火光,有些瘆人。
“轻,轻轻……”赵倩脸上浮出尴尬的神情,狼狈的低着头,破天荒头一次不敢看季轻轻的眼神。
十多年里,她一贯鄙夷着季轻轻这个私生女,此刻,被鄙夷的对象,却变成了她自己,在季轻轻面前抬不起头来。
“你们知道吗?”季轻轻在他们面前站定,看似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仿佛那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挣动,“我一直以为,我母亲是插足别人幸福家庭的第三者,我的出生背负着原罪,所以……”
她转向一脸心虚的赵倩,“这么多以来,我一直对你心怀愧疚,无论你怎么欺辱我,我都隐忍不发,因为我觉得,这我欠你的,是我该担的。可是!”
语气倏地一转,犹如寒霜凝结成冰刺,冷厉又尖锐,“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错怪了我母亲,她不是小三,你才是小三!”
她又指向季连城,“你们,一个抢闺蜜的丈夫,一个背着爱人勾搭她闺蜜,害得我母亲远走他乡,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下我,最后还要让她背负一生的骂名!”
“轻轻,孩子,你听我说,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季连城痛苦的道。
“有什么隐情?你们就是可耻的背叛者!这是你们亲口所说,我亲耳听见的!”
季轻轻厉声打断他的话,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我真是愧对我母亲,我怎么会那样愚蠢,一度怨恨她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到今天我才知道,是我有眼无珠,错把仇人当恩人,我恨你!我恨你们!”
“轻轻,别这样,是父亲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
看着失控的女儿,季连城闭了闭眼,流下一行老泪,劝阻声显得那样无力。
季轻轻不理会他,冷锐的目光蓦地逼向赵倩,一手指着大门:“你,马上给我滚!不许待在我家里,这里不欢迎你,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赵倩头一次被这个从不放在眼里的养女指着鼻子骂滚,有些恼火,见季连城也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不由嚷道:“季连城,我再怎么说也是你老婆,你就任你女儿这样指着鼻子骂我?也不管管?”
季连城慢慢平复下喘息,漠然的望向赵倩:“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只有两件,一件是当初没能挽留住子悦,任她怀着身孕远走他乡,一件就是屈服于你,跟你缔结了这场错误的婚姻。轻轻说的对,你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了,你走吧。”
“你……”赵倩没想到季连城一点不念夫妻情面,也跟着季轻轻开口赶人,气得面色扭曲,“好你们这对父女,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走就走,什么破地方,当老娘稀罕来?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啊呀!”
原来是季轻轻抄起茶杯砸了过去,正砸在她脚后跟处,碎片差点把她划伤。
“疯子!父女俩都是疯子!”
赵倩不敢再骂,怕季轻轻发起飙来真把她怎么样,忙提着手包逃也似的跑了。
季轻轻用力关上大门,然后不再看面色愧疚的季连城一眼,踩着碎片跑回了楼上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