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轻寒有几分怕她父亲,一听父亲叫她,立刻放下碗,正襟危坐。
“你这些年在外头玩得疯,我也听过些风声,我懒得过问你的事,只是你今年都三十了,我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总得找个人定下来,收收心,老这么玩下去不是办法,我老了,看不了你几年了,你哥也总要有自己的家庭,你再这样,让我以后下去见了你母亲该怎么说?”
俞轻寒抬头看她父亲:“您……您早知道我喜欢女人?”
“我老了,理解不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听说你这些年一直跟一个小设计师处得挺好的?能处就接着处吧,你什么德性我最清楚,人家能跟你这么多年,也是个好孩子,改天带她来家里吃个饭,或者让她过年来家里一块儿过吧,人多热闹。”
俞父说完,自己先笑了,“你比你哥有本事,你哥的媳妇儿还没着落呢,你先给我带个媳妇儿回来了。”
管家也附和着笑了一下。
可俞轻寒听完,低头扒饭,眼眶有点湿润,所有人都知道萧桐的好,只有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等她终于知道,她也早就把萧桐弄丢了。
俞轻寒和萧桐的事俞轻明知道几分,他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没有出声,默默吃了饭,又要回公司去。
“这么晚了还要走?”俞父站起来送他,管家也跟着起来。
“嗯,有个案子,政府工程,一定得拿下来。”
“政府的案子不是一直是俞家在做么?有变故?”
“最近莫家和津岭徐家走得很近,看样子是想联手徐家把这个案子吃下来。”
“津岭?”俞父眯着眼睛想了想,“徐家内斗了十几年,早就外强中干了,怎么突然和莫家联系上了?”
“年前徐家变故,徐老爷子死了,徐家几个叔伯被徐家那个私生女肃清了,现在徐家她主事,颇有点手段,她和莫夕原联手,俞家说不定真要落了下风。”
“私生女?怎么从没听过?”
“她低调得很,我也是年前才知道。”
“嗯。”俞父沉吟,“宁多个朋友莫多个敌人,再说徐家和我们家的关系素来不错,这个案子太大,我们能拿下来最好,拿不下来和他们两家合作开发也未尝不可,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人不能太绝,做企业也一样。”
“知道了,父亲。”俞轻明穿上大衣,“我出去了。”
“路上小心。”
“好。”
等俞轻明走了,俞父才问管家,“津岭徐家现在主事的是谁?”
“是已故的徐老爷子的大女儿,好像叫徐溪晚,可年轻着呢,今年才二十五,比二小姐还小几岁。她母亲身份不太干净,徐家硬是等她十五岁,母亲亡故了,才把她认回来的,听说之前一直在国外,前两年刚回国。”
俞父点头,感慨道,“我老啦,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真是后生可畏。”
“可不是么,不过老爷您也别忧心,咱们先生本事大着呢,有什么是他对付不了的。”
他们两个老人家又开始谈起各家后辈,俞轻寒不想再听,一个人吃完饭先回房了。
相比之下,萧桐一个人过节就轻松多了,一个人也不讲究什么过年气氛,做了个炸酱,下了点面,这就算小年饭,吃完饭把厨房餐厅全部收拾干净,她又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她已经把房子委托给了中介,估计年后就有人来看房,现在不收拾,年后就来不及了。
萧桐爱整洁也爱干净,或者说她有点强迫症,什么东西放哪里,记得分毫不差,收拾起来也很快,就是这房子被俞轻寒住过一段时间,有些东西位置乱了,大体上也不影响萧桐的进度。
偶尔翻出来一本相册,萧桐打开,全是俞轻寒的照片,夹杂着一两张自己和她的合照。
有单反照的、手机照的,也有拍立得照的。
笑着的俞轻寒、严肃的俞轻寒、生闷气的俞轻寒、不耐烦的俞轻寒……
每一张照片旁边都标注了拍摄时间,萧桐不爱给自己照相,却很爱拍俞轻寒,仿佛俞轻寒的每一个表情她都要保存下来,如今再看这些照片,恍若隔世。
萧桐随意翻了几下,想,自己是真的放下了,如今看这些照片,心里连一丝悸动都没有了,她把照片扔进写着“垃圾”两个字的纸箱子里,毫不犹豫。
收拾到晚上十点,萧桐揉揉自己的脖子,准备洗漱睡觉,她虽然不再怕黑,也不再出现幻觉,可依旧睡她的小书房,主卧里全是俞轻寒的气味,即使萧桐把那间卧室的床单被褥全洗了一遍,又进行了一次全面消毒,可她仍然接受不了。
萧桐有洁癖,受不了其他人的味道。
俞轻寒照旧每天来,萧桐进出进出总能看到她,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可是真够烦人的,还好她再也没像那天晚上一样一待一整夜,她现在总是白天来晚上走,比打卡上班还准时。
萧桐买了腊月二十八回上榕的火车票,小地方没通高铁,春运期间机票又实在太贵,火车成了最佳选择,只是她买票有点迟,连硬座都没买到,站票站二十多个小时,真不知吃不吃得消。
萧桐多少年没坐过火车了,直到进了候车室才知道什么叫人挤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还好她在上榕待的时间不长,带的东西也不多,否则连怎么挤上车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