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这几年本就根基不稳, 莫夕原头前才处理了两个勾结外司窃取商业机密的高层, 这两人都是她二叔的心腹, 如今二叔指不定在背地里想什么招要扳倒莫夕原,莫夕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深夜才得出一点空闲,还要记着给二院那边打过去两通电话, 一通到陈落那里,问萧桐的病情进展, 另一通打给照顾萧桐的两个阿姨, 问萧桐的生活情况。
莫夕原待人和善, 也疏离,对旁人的事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骨子里带出来的矜持淡泊, 这回要不是因为里面牵扯进一个俞轻寒,甚至间接牵扯了她自己, 她也不会这么上心。
两位阿姨在电话里把萧桐的生活情况事无巨细全部交代一遍,最后才道:“小姐放心吧,萧小姐有我们照顾, 肯定妥妥当当的,倒是您自个儿,忙起来就每天每夜了,可得记着按时吃饭,早点儿睡觉,工作做不完就明天做呗,哪有能做完的时候呢……”
她们絮絮叨叨半天,最后莫夕原按着额角无奈地打断,“姨,我知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我可能下个月才有时间,到时侯再去那边看看。”
萧桐这边倒没什么不好,自那次高烧过后,俞轻寒果然不敢来骚扰萧桐了,就算她每日想见萧桐想得抓耳挠心,也不敢再在萧桐面前晃荡,最多躲在窗帘后头悄悄看她一眼,解解眼馋——那次萧桐情况实在凶险,把俞轻寒吓得狠了。莫夕原也说到做到,果然没有再过来,新换来的两个护工是有些年纪的两位阿姨,慈眉善目,照顾人比之前那人体贴周到许多,份内的不份内的全都一并揽下,连萧桐床脚边陈年的蜘蛛网都清理了干净。
生活舒适,不想见的人也不在眼前晃悠,萧桐觉得日子难得的舒服,如果角落里那些蠢蠢欲动的魔鬼不再环伺,那这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
景行最少两天来看萧桐一回,给萧桐带点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萧桐不喜欢那股子药味儿,又不忍拂了景行的好意,每回都捏着鼻子喝完,脸都皱成一团了,景行便摘一个糖葫芦塞进她嘴里,萧桐舌尖觉出甜意,皱巴巴的五官也放松下来,牙齿一开一合地慢慢嚼。
萧桐对糖葫芦的热爱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每次吃两串都意犹未尽,老是催促景行下回多带些。
“有这么好吃么?”景行拿了张湿巾给萧桐擦干净嘴和手,把糖葫芦的签子扔进垃圾桶里。
“好吃。”萧桐舔着嘴唇道,“糖葫芦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为什么?”景行问。
萧桐看着她,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最好吃就是最好吃,哪有什么为什么?就像你爱吃牛肉干,我问过为什么么?”
“你记得我爱吃牛肉干?”景行心里一阵惊喜。
萧桐被景行的一惊一乍逗笑了,“阿行你今天怎么了?真是奇怪。”
“没、没什么。”景行慢慢平静情绪,可心里还是激动,最近萧桐的行为越来越正常,这就是好的预兆。
吃了糖葫芦要刷牙,景行领着萧桐去浴室,监督她刷牙,不许她偷工减料。萧桐老老实实刷了两分钟,才吐了嘴里的沫沫,又用清水漱了口,才道:“阿行,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我的病都好得差不多了。”
“还没好呢。”景行笑着说,“等陈落说你好了,你才好了。”
“陈落……和我之前认识的不一样了。”萧桐边擦脸边说,“穿着白大褂,好吓人,我都不敢和她说话。”
“你不敢和陈落说话,是因为她穿着白大褂?”
“嗯。”萧桐点头,“陈落是医生,医生很可怕。”
“……”景行想,要是陈落知道萧桐拒绝交流是因为这个,非哭了不可。
不过总算从萧桐这里知道了点东西,景行想着待会儿去和陈落说说,以后别穿白大褂不就行了。
晚上又哄着萧桐喝了一碗海鲜粥,吃了一个白煮蛋,把萧桐哄上床睡觉,景行才离开。
萧桐现在依旧无法自主入睡,不过用镇定剂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半夜惊醒,吃半片安眠药,也能睡到第二天早上。
景行不在的时候,萧桐就表现得消极多了,虽然不像从前那样完全封闭对外界的交流,但话也不多,往往是别人问她五六句,她也不定能答上来一句话。
早上,一个阿姨给萧桐梳头,一个阿姨给萧桐洗脸,问道:“萧桐,早上吃虾饺好不好呀?”
“或者吃汤包,大前天阿姨给你包的,记不记得?”
“你要想吃馄饨、米粉什么的也行,只管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做。”
两个阿姨都是南方人,又很健谈,你一句我一句,一下列出七八种食物供萧桐选择,萧桐都给她俩绕晕了,干脆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正好陈落来查房,带着笑走进来,说道:“刘阿姨,赵阿姨,您俩都把我说馋了,见者有份,我先说啊,我想吃汤包,最好是蟹黄的。”
“陈医生尽给我们出难题,这会儿做蟹黄汤包,哪赶得及哟,只有鲜肉的,您吃不吃吧。”
“吃吃吃,要说我运气好呢,给萧桐治疗这段时间,光二位阿姨的手艺就尝了好几次了,现天天就想着吃阿姨们做的好吃的,一到放假我都头疼。”陈落把两个阿姨夸得喜笑颜开,才转头笑眯眯地问萧桐,“萧桐,今天听我的,就吃汤包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