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也没等她的答复,接着道:“说起来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好像还从来没一块儿出去玩过呢?”
萧桐想想,别说,好像还真是。她倒是经常和景行一块出差,今天东明天西,后天指不定就飞到地球那半边去了,每次都是匆匆去匆匆回,赶场似的,却从来也没好好玩过一回。
“等我这次回来,咱们好好去玩儿一趟吧?”
“好啊。”
“真的?”景行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萧桐真的答应,眼睛亮了起来,“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等你回来再说,快吃饭吧,待会儿真赶不上飞机了。”
“好!”景行低头专心吃起她的面包来,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还没出门呢,就已经开始想回家了。
景行吃过早饭出门,萧桐送她到一楼,车已经在楼下等了,等她们下去时,司机下车帮她们一块搬行李,萧桐一看,还是从前的老单,便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老单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嘭地关上后备箱门,才转头看了看萧桐,道:“你比从前气色好了很多。”
“每天任吃任玩,气色不好才怪呢。”萧桐笑着替景行开了车门,“不聊了,快走吧,飞机不等人。一路平安。”
景行钻进车里,又探出头来,趴在车窗上看萧桐,“萧桐,我就要走了,你都没什么话想和我说么?”
“不是已经说了么,一路平安。”
“就这个?”
“呃……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萧桐迟疑道。
“还有呢?”
“……”萧桐无奈道,“快走吧,我可不想看你追飞机玩儿。”
“萧桐,你难道不会想我么?”
怎么景行原来挺稳重一人,现在越活越回去了。萧桐哭笑不得,敷衍道:“想你,肯定想。老单,快开车吧,路上小心。”
“萧桐,我也想你!”车子开出去老远,景行喊道。
喊完这一声,景行才心满意足坐正身体,老单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斜眼瞟了景行一眼。
萧桐一直在站在楼下看,直到她们的车子驶出视线,才转身进了楼里。
她没注意对面楼上一副望远镜,镜头死死对着自己。
俞轻寒已经在这个破地方住了两个多月,她两个多月几乎没出过房门,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阳台上,把望远镜对准景行的房子。
她住的地方几乎就是个小型垃圾场,吃剩的泡面、快餐盒从茶几摆到了地板,沙发上挂着铺着的全是脏衣服,衣服穿完了,就让常光顾的成衣店定期送新的过来,奢侈的、考究的当季新品,只穿过一次,就被像抹布一样卷成团扔在沙发上,和其他同样昂贵的布料一同堆成了垃圾山。俞轻寒住在这堆垃圾里,浑然未觉,她的所有注意力全在阳台的那一副望远镜上。
从前有人帮她把一切都收拾得细致妥帖,现在失去了那个人,俞轻寒终于把自己活成了一团乱麻。
她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家,没有见过她哥,也没见过她父亲。莫夕原倒是来过一次,话还没说一句,俞轻寒就冷着脸关上门,一点犹豫都没有。她从前这么喜欢莫夕原,自从知道莫夕原爱的另有别人,她对莫夕原的那份喜欢就像退潮一样,迅速从她心里退了下去,一点留恋都不带有的,倒是关门时,从门缝里一闪而过的那颗泪痣,一直在俞轻寒的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俞轻寒心里又疼又痒。
俞轻寒这两个月老做梦,一会儿梦见萧桐跟她说分手,萧桐的眼神里全是鄙视,看得俞轻寒胸口疼,一会儿又梦见萧桐哭着求她别走,俞轻寒又居高临下看着萧桐,得意地笑,伸手便去抱萧桐,怀里揽了个空,醒时嘴角还咧在脸上,周围漆黑,除了她那堆垃圾,什么都没有。她心里空落落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跑到阳台,看着望远镜一坐又坐到天亮。
望远镜里的萧桐越来越明媚丰腴,脸颊圆润饱满起来,眼睛也重新开始明亮,俞轻寒却一天天消瘦下去,面色蜡黄,眼圈乌黑,蓬头垢面,连肩膀都愈渐佝偻。
没有了萧桐,俞轻寒什么都不是。
俞轻寒迫切地想见一见萧桐。她洗了脸,梳了头,化了妆,遮住蜡黄的面色,遮住乌黑的眼圈,再来一点腮红和唇彩,修饰已经开始凹陷的脸颊和干枯的嘴唇,又从那堆还没拆封的衣服里找出一身得体利落的行头穿上,镜子里的人才勉强恢复了一丝神采。
她下楼,穿过林荫路,又上楼,站在萧桐门前,整理好仪容,按响了门铃。她的手攥着衣角,掌心湿漉漉的。
萧桐见她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你怎么来了”?还是,“滚”?俞轻寒在门外等得心口疼,时间从来没有如此漫长。
门里面,萧桐正斜倚在阳台的摇椅里看书,还未入夏,阳光依旧温柔,萧桐体寒,甚至还盖了床薄毯,脚被阳光照得暖烘烘的,她手上的书越来越歪,眼睛也渐渐眯了起来,以至于没听到门口遥远的门铃。
俞轻寒忐忑地等了十分钟,才敢按第二次。
这一下直接把萧桐惊醒了。
萧桐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揉着眼睛站起来,边走边问:“谁啊?”
没人应答。
她走到门边,在门里面对着猫眼看了看,是一个高挑消瘦的女人,有点面熟,她又打开门口的监视器,可惜那女人站在摄像头的死角上,只看到半个身子,看不到具体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