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的喜悦快冲破胸膛喷涌而出,她迫不及待地要跟莫夕原说,自己一直一直喜欢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可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到了舌头边上,打了个转,终于还是被俞轻寒咽下去了。
得给莫夕原一点缓冲的时间,这么贸然说出来,一定会吓着她的。再等等吧,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俞轻寒不在乎多等这十天半月的。
莫夕原不知道俞轻寒内心千回百转那些心思,只是心疼自己这个在外头受了委屈,只能躲在她怀里倾诉的妹子,懊恼于自己太粗心,从前那么长的时光,竟然都没看出来莫夕原喜欢女孩子。她如果看出来了,就算不能让她回头,至少也能告诉她,让她别怕,告诉她,自己永远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莫夕原从前在英国也认识过一对同性情侣,两个华裔女孩子,性格很开朗,可是后来突然断了联系,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对情侣被各自父母发现,一个被送回国强制接受“治疗”,一个被父母强迫随便嫁了个英国男人,后来,这对情侣双双自杀了。莫夕原知道这个社会对同性恋者,尤其是女同性恋者有多残酷,她也知道,如果连家人都不支持,那俞轻寒真的没活路了。
只是莫夕原关心则乱,漏想了一点,俞轻寒那样嚣张跋扈的性格,哪里像是有人敢歧视她的?
世人大多欺软怕硬,别说俞轻寒喜欢个女人,她就是爱上一条狗,只怕也有人给她鼓掌叫好,赞叹这爱情感天动地。
歧视有,嘲讽有,谩骂有,侮辱也有,只不过都被另外一个人全部承担了而已。
莫夕原下巴磕着俞轻寒的脑袋,柔声道:“小寒,那个女孩不懂你,咱们只管找个更好的,她不要你,是她没有福气。”
俞轻寒嗯了一声。
城市另一端,萧桐正在做着饭,突然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景行在厨房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
“没有。”萧桐吸吸鼻子,继续摘她的芹菜,“大概是谁在背后骂我呢。”
“你连朋友都没几个,谁有那个闲工夫,正月里的还想起你来?”
“朋友没有,得罪的人可不少,就工作室那几个前辈,每次开会都恨不得把我吃下去不可,我这人的性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什么人,谁知道呢?”
景行不说话,靠在门框上看萧桐,眼里有些担忧。
萧桐察觉了她的视线,抬头和她对视一眼,“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景行摇了摇头,“我是想说,反正你是高冷人设嘛,得罪人怕什么,有我给你兜着呢。”
这点倒是大实话,萧桐在所谓时尚圈走了这么多年,碰到的设计师数不甚数,大多都是眼高于顶的,一面觉得自己孤傲高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世人都欣赏不来自己的才华,一面又恨不得被人众星拱月地捧着哄着,个个都标榜“高级”,个个都是“孤僻”的“天才”,要不是有景行替萧桐周旋,萧桐十有八九早被这些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想起这些年景行替自己做的事,萧桐一阵感动,谢谢二字到嘴边,被景行止住了,“谢就不用说了,咱们这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不稀罕那一套,你今天给我好好做几道拿手菜,让我也有幸尝尝你的手艺,我就满足了。”
萧桐到口的谢字在嘴边拉开一道弧度,变成一个微笑,“这你放心,今晚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景行捉摸了一阵,摸着下巴皱眉,“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
萧桐眯着眼哈哈笑起来。
景行也跟着笑,心里一阵隐忧。
萧桐表现得太正常了,她刚经历了一场打击,这会儿像个没事人似的,反倒不正常。景行想问问关于俞轻寒,萧桐是否真的想开了,不再执着死磕了,可她怕又勾起萧桐的伤心事,好几次都开不了口,加上气氛这么轻松,也的确不该提这么扫兴的话题,到底也没问。
萧桐和俞轻寒,十几年的感情哪是一朝一夕能放下的,景行知道萧桐现在心里指不定有多难受呢,可她帮不了萧桐,这事只能靠萧桐自己走出来,景行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萧桐身边,不让她做傻事。
萧桐手艺真的不错,手脚麻利地做了四菜一汤出来,知道景行爱吃海鲜,又爱吃辣,还特意给她做了一道香辣蟹,蟹壳油亮香气四溢,闻着就叫人流口水。
景行连拿筷子都使不上,直接上手抓了一块螃蟹就咬了一口,螃蟹的鲜甜混合着浓油赤酱的香辣滋味,吃的她连连懊恼,“萧桐,早知道你做饭这么好吃,我早就天天来蹭饭了!你这手艺,比那些什么五星酒店的厨子好一百倍!”
萧桐当然知道这话是景行恭维自己了,不过看景行爱吃,她也挺高兴,把菜端上桌,先给景行盛了碗三鲜汤,让她吃着,自己麻溜地把厨房清洗干净擦了一遍,这才洗了手准备吃饭,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只见景行拿着一个蟹钳站在厨房门外,边啃边感叹,“萧桐,你这厨房,才做完菜立马就跟新的一样了,你该不会有洁癖吧?”
萧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什么洁癖,别瞎说。”
可景行瞧瞧瞄了一眼橱柜,连筷子都按照花色长短分门别类收在专门的盒子里,那个碗碟摆的,比人家专门卖瓷器的铺子摆的都整齐,这叫没有洁癖?景行才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