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楚云没有像以往那样说是自己的外甥女。
不过她不说,自然有其他认识的人会说。
“阿七的外甥女,在C大读临床医学。”
在大众心目中,医学和师范都是顶好的专业,C大的医学出名,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老同学们找不到话聊,纷纷夸贺西宁,对面有位黄头发的女士问:“长得可真标志,这么好看,在学校里找对象了吗?”
大人们总是如此,孩子小一点就问学习,大一点就问对象,等再过两年就该问工作和挣多少钱了。当初自个儿老是被这样问,现在就都成了问话的人,都是轮换着来的。
楚云下意识看了看贺西宁,以为这人会避而不答,没想到贺西宁直接回道:“找了。”
黄头发女士笑了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毕竟漂亮的女孩子不缺别人追求。
“阿七你看看你,你外甥女都找着对象了,就你还单着,什么时候带一个给我们看看啊?”忽然有人说。
一桌子人都憋不住笑,倒不是取笑,就是寻常的玩闹那种。大家没恶意,楚云倒也不在乎,只在吃饭期间多敬了刚刚那个几杯。
她不让贺西宁喝酒,一滴都不能沾,老同学们起哄让喝也全被拦下。
下午大伙儿组成一桌桌搓麻将,贺西宁又成了带娃的,她一直站在楚云后面,偶尔楚云打牌打累了,就喊她帮着打两圈。贺西宁牌技不错,脑子聪明转得快,摸到手的牌再烂都会被她打得很好,从头到尾就没输过。
楚云抱着小家怡出去转悠一圈,回来时把孩子还给杨英她老公带,自己再回去,之后就没离开过贺西宁的身旁。
晚上九点半离开,杨英送她们到街口处。
回去的路上,她们在成河街街头遇见了一群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男人喝醉了大多都是那个样子,净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丢脸子的事,其中有人一手扶着灯柱一手扯了扯裤头,楚云对此很是反感,拉着贺西宁赶快走,边走还边说:“以后见到这些流氓痞子就走远点,别去招惹。”
她从小到大被老爷子他们保护得很好,住好地方读好学校,接触到的也是素养高的人居多,倒不是说有钱就素质高,而是低层社会中看不到希望的人多,故而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就少。成河街就是这个样子的,以前更差,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有更龌龊的事情发生,贺西宁看得多了,已经见怪不怪。
但她还是回道:“不会,放心吧。”
步行回家费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到。
楚云从中午到下午喝了不少酒,走路的时候感觉还行
,进了门就觉得晕乎。身上一大股酒气,她先去洗澡洗头,然后回了房间。
门没关,特意留着。
贺西宁给她煮了解酒汤,洗完澡以后刚刚可以端进来,因为太烫不能立即喝,只能放床头柜上。
楚云今晚穿的睡袍,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怎么的,看起来比平常更具风情,可能是头昏不想说话,她只看着贺西宁。
贺西宁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轻声问:“醉了么?”
“没有,”她哂道,笑了笑,煞是好看,“晚上我都没喝几杯。”
其实不是,喝了挺多的,贺西宁都在旁边看着。但她没有拆穿,也不念叨,只说:“下次少喝点。”
少有说过这种话,算是很关心她了。楚云有点高兴,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两人说了会儿话,等解酒汤凉得差不多了,贺西宁想把东西端给她喝,可楚云却说:“别端了,我不想喝。”
贺西宁反应平静,也不逼她,收回手,说:“喝了就睡觉,这样好受些。”
楚云勾了勾嘴角,说:“我还没醉到那种程度,不喝还更容易睡着。”
贺西宁没说话,帮她掖了掖被角。
楚云动了动,抬眼看着,一会儿,顺手把灯关了,掀开被子,柔声地说:“过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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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贺西宁尝了点甜头。小孩儿的反应跟想象中截然相反,脸颊都变得微烫。
月色一如既往的洁白明亮,窗户没关,风从窗口吹进,院子里有些人家还没关灯,但外面看不到这里的情形。墙角的海棠花开得红艳艳,虽然没有香气,但胜在娇媚,又红又娇嫩。
楚云想拉开抽屉摸烟抽,乍一念及贺西宁在旁边,又忍住了。
贺西宁知道她抽屉里有烟,也知道她想做什么,于是直接把抽屉拉开了,将烟送到她面前,说:“这两包抽完,以后就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抽烟身上会有烟味儿,天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贺西宁鼻子又没问题,怎么可能闻不到,只是从来没说过。
这样一来,楚云竟有些不想抽了,她翻了个身趴着,看着贺西宁,不知为何有些感慨,十八岁的小女生跟了她一个三十几的人,也不知道贺西宁以后会不会后悔。
等再过八年,贺西宁二十六岁,那时就是年华正好一片光明,而她已经满四十,差距还是有那么大。三十多岁可以尚且宽慰自己十四岁的年龄差还行,但以后就不能了,岁月既美好又残忍,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包括容貌和心。
贺西宁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抬手帮她勾了勾耳发。
“怎么了?”
她拢紧领口,轻声道:“没怎么,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