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西宁又看了眼她的手。
楚云捕捉到这人的视线,大大方方抬起手,说道:“就是因为长过冻疮,现在一点不好看,怎么保养都没用。”
指节细白如青葱,连指甲都是健康的粉色,明明很好看。贺西宁没说话,等走出一段距离了,回道:“不丑,看起来还行。”
楚云忍俊不禁,喜欢别人这么说,她本就爱美,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只要人家随口夸一句,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因着这一句随意的夸赞,楚云整整一天的心情都美得很,晚上窝着看电视时,还抓着贺西宁的手左瞅右看,最后拿出美甲工具套装,要帮对方修指甲。
贺西宁倒不拒绝,只问:“你经常帮别人修么?”
楚云没深思这句话,头也不抬地回道:“不经常,以前帮我同学修过,读大学那会儿家里给的生活费少,我们就在宿舍里自己烫头发、做指甲,还会去裁缝店扯布做旗袍啊裙子这些。”
她读大学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贺西宁有点意外,想象不出来是怎样的场景。年龄差太大了,许多经历都不一样,楚云懒得解释以前跟现在有哪些不同,埋头认真修指甲。
忽然想起什么,贺西宁说:“我妈好像给阿公做过中山装。”
楚云点点头,说:“你妈妈给我们家所有人都做过衣服,那会儿还没有你呢。她的手艺好,很多人都爱找她做衣服。”
那样出色的一个姑娘,当年在镇上,媒人都快把陈家的门槛踏平了,可惜时光残忍,这才多少年,竟被蹉跎成这个样子。
知道陈君华的处境后,楚家上上下下,没一个人不惋惜,但都不好做什么,老爷子大可给一笔钱,比让楚云住进贺家方便直接多了,不过到底没这么做,同情过了头就是施舍。人都是有自尊心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有手有脚的,定然不愿意接受这份好意。
楚云不多说这些,又聊到读书上面。
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话,总之就是好好读书。
贺西宁听话,都应下了。
雪越落越大
,院子里的黄桷树,每片叶子上都沾带了白色,老树的枝叶蔓延到阳台上,触手可及。家家户户都舍不得把雪扫掉,任由白色愈堆愈厚,大晚上的,已经快凌晨,院子里还有几个小孩子在玩雪,闹着喊着,亢奋到双颊冻得通红都不愿意回家。
如果是往常,周围的住户肯定有意见,可今夜除外,许多人都在家或者在外面看稀奇。
大雪是冷寂的,却意外地给大家带来了欢乐与生气。
临睡前,楚云给贺西宁热了杯牛奶,端到隔壁房间,彼时贺西宁还在看书。
“我给你订了牛奶,以后每天早上都会送到门口,你走的时候就带一瓶去学校。”
贺西宁放下笔,有话要说,但不知道该怎么讲,半晌,说道:“谢谢楚姨。”
此时的感激还是纯粹的,不掺杂其它任何不该有的感情,两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渐渐多了一种温情感来,在这漫天的纷扬的雪里,相互生出暖意。
放下杯子,楚云瞥了眼桌上的一摞书,摸了摸她的脑袋。
贺西宁不太习惯这样,下意识往后仰。
“好了,不打扰你看书了,我先过去,记得早些睡觉。”楚云说,望望窗外。
贺西宁嗯声,在她关门出去时,回头看了看。楚云的背影窈窕,柔和的灯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染上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她从光亮里走向暗沉,然后啪地将门带上。
紧接着是一片沉寂,外面的嬉闹声都没了,天地归于平静。贺西宁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是温的,刚刚好。
雪到早上停歇,但不多时又纷纷扬扬落下,路面上有的地方还结了层薄薄的冰,一脚踩上去就碎了,人多的地方,地上都是湿.漉漉的,看起来脏得很。
楚云去隔壁街的报刊亭买了一摞杂七杂八的书解闷,还买了两张本地的报纸,报纸上都报道了这场雪。
电视上也在播报这个,下雪的不仅C市,其它南方城市亦在陆陆续续下雪。除此之外,网上也展开了热闹的讨论,连广州那儿的朋友都打电话来问,C市是不是下雪了。
楚云有些好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趁着这场断断续续的雪,她去家电市场买了台全新的DVD,走到卖电脑的店铺,纠结了会儿,掏腰包买了台二手电脑和宏碁的上网本,决定近几天就牵网。
上网本是笔记本的一种,价格更便宜,大概只有常规笔记本电脑售价的一半,功能还算齐全,楚云认为挺适合贺西宁,可以买来做新年礼物,故而买了先放着,等过年的时候再给。
家里要装电脑了,贺西宁有点吃惊,她平时要上网都只能去学校或者网吧,学校比较划算,可开放时间短,网吧太贵,没去过两次。
楚云说:“我工作用得到就买了,你也可以随时过来用,上网、下载歌曲都行。”
贺西宁应下,连上网的当晚,就在电脑上下载了一首歌进MP3,是刘若英的《后来》。楚云还挺意外,以为她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应该比较喜欢周杰伦才是,毕竟零几年周杰伦在年轻群体中火得不行,还上过《时代周刊》。
《后来》是99年发行的老歌,很经典,属于大家都会哼两句的那种。
“只下这首?”见这人要收MP3,楚云好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