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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和其他同事一块查完房,阮眠过去跟林嘉卉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医疗中心,回去休息之前,她去了趟小乎那里。
    这一批残障儿童从有记忆开始就住在洛林的福利院,最大的一个住了九年,现在福利院没了老师也去世了,政/府那边暂时还没有联系到合适的福利院能一下子接收这么多孩子,只能先将他们先安置在这里,等到后期再移送出去。
    阮眠过去给小乎量了□□温,哄完她睡觉,其中一个叫小原小男孩打手语说要去上厕所,她过去给人穿好衣服,牵着人出去。
    等到了厕所门口,阮眠蹲下来和他用手语交流,让他自己进去,她在外面等他。
    小原大概是在陌生环境,有些害怕,挨着她腿不敢自己进去。
    阮眠无奈站起身,正纠结着要不要带他随便找个地方先解决,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
    “怎么了?”
    阮眠心跳咯噔了下,扭回头,看见站在近处的陈屹,语气却是温和:“能不能麻烦你带他进去上个厕所?他有点害怕,不敢一个人进去。”
    “行。”陈屹往前走了几步,低头和小朋友说:“走吧,我带你进去。”
    小原却没有动作,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无措。
    “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阮眠揉了揉小原的脑袋,蹲下身用手语和他解释,他才把手递给了陈屹。
    陈屹顺势牵住,往前走了几步,他突然回头问:“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
    阮眠愣了下,才解释道:“叔叔是军人,让他带你进去好不好。”
    闻言,陈屹却没有再多说,抱着小原走了进去。
    阮眠在原地站了会,碰见几个来上厕所的士兵,视线对上的瞬间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只好往旁边走了几步。
    她站在草地旁,下边原先是一条湖,因为地震下面地块发生变化,湖水也干掉了,露出了底下的烂泥和沉在底下的垃圾,在空气中散发着异味。
    过了几分钟,阮眠看见陈屹牵着小原从里出来,又走了回去,小原挣开他的手朝她跑过来。
    阮眠被他撞得往后退了一小步,站稳后,朝他比划了两下,小原又看着陈屹,动了动手。
    这次没等陈屹问,阮眠先说道:“他在和你说谢谢。”
    陈屹看了眼小原,又抬头看着她,猝不及防地问了句:“不用谢,用手语怎么说?”
    “啊?”她一愣。
    陈屹笑了声,又重复了一遍。
    阮眠只好给他比划了一遍,三个字比划起来很简单,他学的也快,看一遍就成,拎着裤脚蹲在小原面前,照葫芦画瓢给比划了一遍,唇边挂着抹笑意。
    那会,月夜如水,黑黢黢的夜空布满了灿星,清冷月光向大地洒下朦胧的光芒。
    阮眠借着这光看清男人清晰利落的轮廓,忽然回想起记忆里那个少年,不同于如今的沉稳,总是带着蓬勃肆意的少年气。重逢至今,好像只有刚才那个瞬间,她才从他的眉眼里看出过去的一星影子。
    一晃神的空,陈屹已经从地上站起来,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眼前人身上,“走吧。”
    阮眠回过神,牵着小原去洗手。
    洗完手往回走的路上,陈屹问了句:“你怎么会手语?”
    “我大学入了手语社的社团,中间去孤儿院福利院举办了几次活动。”阮眠说:“社长组织我们学了一段时间。”
    “那挺好的。”
    阮眠“嗯”了声,看着地上的影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少话,却没了当初的紧张和局促。
    陈屹顺路送她们到帐篷区,也没多说什么:“早点休息吧。”
    “好。”阮眠牵着小原进了帐篷,隔着一道帘子,她听见外面离开的脚步声,垂眸轻叹。
    ……
    次日一早,阮眠和晚上值班的同事交接班,之后去了处理大厅那边,今天是于舟换药的时间,护士已经把人扶了过去。
    他腿上的伤口还不能拆线,只有额头上的口子需要定期换药,阮眠走过去先弯腰掀开他裤脚看了眼:“这几天还是尽量要少走动。”
    “明白。”
    “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阮眠走过去戴上护士准备好的口罩和手套:“有什么需要及时和中心的人说。”
    于舟憨憨的笑了声:“没有。”
    阮眠嗯了声,开了旁边的照明灯,揭开他额头上纱布:“还好,恢复的还行,再换两次药就可以了。”
    “哦,好,谢谢阮医生。”
    “没事。”阮眠低头整理手上的东西。
    于舟又问道:“阮医生,我听林医生说你跟我们队长是高中同学?”
    “嗯。”
    “那我们队长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
    “天之骄子那一类的吧。”阮眠语气平常:“成绩很好,老师同学都挺喜欢他的。”
    于舟继续八卦道:“那他交过女朋友吗?”
    “不清楚。”阮眠手里动作不停,不想他在继续问下去,随口胡诌道:“我们其实不太熟。”
    才说完这句,头顶冷不丁掉下来一声笑,“不太熟吗?我怎么觉着你们还挺熟的。”
    阮眠和于舟同时抬头看过去,刚才说话的沈渝抱着胳膊站在门边,一旁是没什么表情的陈屹。
    于舟顿时有种在背后讨论领导八卦结果却被领导当众抓包的慌张,有些局促的挠了挠脸,没敢再开口。
    阮眠庆幸脸上戴了一层口罩,收回视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好了,让护士送你回去吧。”
    说完这句,她起身走到一旁开始收拾东西。
    沈渝拍了下于舟的肩膀,开玩笑道:“你这么想知道你们陈队以前的事情,怎么不过来问问我啊,我和陈队不也是同学吗?”
    于舟几乎要哭出来:“沈队……”
    陈屹看了眼那道身影,收回视线,把人架过来:“走吧,先送你回病房。”
    于舟有点怕陈屹,一路心都提着,等到病房看陈屹走了,才有了松口气的感觉。
    从病房出来,沈渝追上陈屹:“我记得你高中那会对阮眠还行啊,起码跟对梁熠然他家那位都差不多,她现在怎么跟别人说和你不太熟了?”
    “我怎么知道。”陈屹语气漫不经心像是不在意,等再回到处理大厅,已经不见阮眠,沈渝帮他叫了另外的医生过来换药。
    他的伤口不严重,但恢复的实在算不上多好,隐隐还有些发炎。
    医生打好结,说了句:“你们什么时候休息,过来挂两瓶水吧,伤口有点发炎,我怕再拖下去会引起感染。”
    “现在还不确定休息时间。”陈屹穿上外套:“到时候再说吧,等休息了我再过来中心,麻烦您了。”
    医生笑笑:“没事,反正要多注意。”
    “好。”
    陈屹和沈渝并肩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听见大本营那边发出的紧急集合声,两个人心中一紧,拔脚就跑。
    跑到大厅,迎面送进来几个伤员,脚步匆匆的阮眠推着移动病床和他们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甜/大概是更新到现在最甜的一章=3=
    第33章
    忙起来又是一整天, 白天上午送过来的一批伤员,全都是重伤, 军队医疗组那边的急救中心收治不过来, 往这边医疗中心送了一部分。五场大手术, 各大医院各科室的主任齐齐上阵, 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送过来的五个人只救回来一个人。
    而另一边, 陈屹和沈渝在收到紧急集合之后,得到继续往洛林更深处挺进的命令,带队去了洛林北区。那里远离洛林中心,靠近山脚, 地震发生时整个村落都成了废墟, 几乎没有人逃出来。
    救援队在那里搜救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生存者, 抬出来的全都没了呼吸,有一户一家五口,最小的还在襁褓里, 陈屹把孩子从废墟底下抱出来时, 附近几个男儿汉全都红了眼。
    沈渝骂了句脏话, 别开了视线, 整个队伍的气氛都很压抑,不知道有谁哽咽着说了句“如果我们能早点过来就好了”,当时没有人接话,大家全都沉默着,加快了救援的速度, 一直到天黑才回。
    等到了大本营,陈屹过去和领导汇报搜救结果,出来去附近随便冲了把凉水澡,湿着衣服回了帐篷。
    他脱掉衣服,打着赤膊,腰间码着整齐的八块肌,沈渝从外面掀开帘子走进来,瞧见他胳膊上的伤,想着早上医生说的话,提醒道:“今晚上我带队值班,你去医疗中心换药顺便再挂个水吧,别人还没救出来先把自己搞垮了。”
    陈屹套上短袖,捞起旁边的脏衣服丢进一旁的桶子里,抬头觑他:“能盼我点好吗?”
    “靠,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沈渝把手里的外套往他那一丢,嘴里叨咕个不停:“我他妈就烦你这个劲。”
    陈屹懒散笑着,眉眼间是散不尽的疲惫,他拿下外套丢进桶里,提起桶去外边水池洗衣服。
    那会夜朗星空,阮眠和同事疾步匆匆的从水池前边走过,说话声却是温温柔柔的,像风一样飘过来。
    “孟主任今天做了三场大手术,十几个小时没休,下了手术台人就晕了,现在估计还在中心那边躺着。”
    “那怎么办,伤员还在手术室躺着等着救命呢。”
    “这样吧,我还是先去找孟主任,你去联系一下其他医院胸外科的医生,看看有谁现在是没进手术室的。”
    “好的。”
    ……
    两人交谈的动静伴随着人影远去逐渐消失,陈屹重新开了水龙头,三两下洗完衣服,拧干拎去旁边空地搭在晾绳上。
    忙完这些琐碎的事情,陈屹又去和队里的人开了会,快十一点才去医疗中心,给他换药的还是早上那个医生,姓宋,她帮着换完药顺便给他挂上了水。
    宋扬灵看陈屹是军人,本想着给他行个方便,给他在处理大厅找张床躺会,陈屹拒绝了她的好意,自己拿着输液瓶去了外面的大厅。
    她跟着跑出来,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一旁:“那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叫我们。”
    “好。”陈屹略一颔首,态度始终客客气气的:“麻烦了。”
    宋扬灵一笑:“没事。”
    陈屹要挂三瓶水,一瓶小的空瓶后换上了大瓶,他看着点滴的速度,估摸出大概时间,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作为军人的习性,在陌生亦或是这样的环境里,他并没有睡熟,依旧能听见四周的动静。
    脚步声、说话声、偶尔的啜泣声,纷纷扰扰,人间百态。
    快十一点半,阮眠和林嘉卉从外面回来,之前那场手术安排在军区那边的急救中心,她回来叫了孟甫平,但手术主刀是其他医院的医生,孟甫平是一助。之后,她和林嘉卉留在那边帮忙接诊了其他伤员,一直到现在才空下来。
    “哎,累死了。”林嘉卉走过去接了杯凉水,一口气灌完:“我真的,我这趟回去我要绝对要和主任申请调一个星期的假,起码得在家里睡个三天三夜才行。”
    阮眠轻笑,也是一身的疲惫:“那也得给你批才行啊。”
    “……”林嘉卉长叹了声气,整个人转过来趴在桌上,视线顺势落在对面输液大厅,惊疑道:“诶。”
    “怎么了?”阮眠偏过头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