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邻里,一双双恨意深沉的眼睛。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让耿重年新生绝望的是他在人群里看见了两个曾经是他噩梦的人。
一个,是当年他贩卖继女luo|照还债的债主,一个,是他这次欠债妄图让周兰肉|偿的变态佬。
他们怎么会来?!
一条条控诉,一条条笔录。
耿重年看着泛着金属冷光的手铐,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终于灰飞烟灭,数罪并罚,他怕是再也走不出去了。
突然,他从那一双双眼睛后面,看见了一双冷光凌冽的狭长眼睛,眼睛的主人有有张男明星般轮廓深刻的脸。
发现了耿重年的目光,男人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那目光,仿佛一双扼住咽喉的手,令耿重年刹那间呼吸困难。
他终于想起来了,在那个被套着布袋揍得半死的午夜,他曾经偷偷看见了一眼背影的男人回身抡起椅背的瞬间,就是这双杀意暗含的眼。
辛懿,那个野丫头,到底攀上了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件事,怕是要成为耿重年十数年牢狱生涯里终不得解的谜题了。
*
周兰的葬礼来了不少人。
许多人辛懿都不认识,谢礼的时候才知道那些是庄景安的朋友,来吊唁老大的丈母娘。
当他们说着“嫂子,节哀”的时候,辛懿什么也没纠正,只是默默地躬身回礼。
终于,人群散了。
周舟抱着周兰的骨灰盒,走在辛懿身侧。
“舟舟。”
“嗯,姐。”
“你在警察局说的是真的吗?”他亲眼看见耿重年把周兰推下楼,是真的吗?
周舟低头,看着骨灰盒上的红绸。从辛懿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长长的睫毛抖动,只听他说:“那个不重要,姐。”
她沉默了一下,轻声“嗯”。
“我要去封闭集训了。”辛懿说,“穆晟让你这阵子住他家,可以吗?”
“好,”周舟抬眼,清澈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丁点光,“姐姐,我等你夺冠。你答应的,夺冠了,就带我……和妈妈走。”
辛懿的手指抚摸着遗照的边框,看向向他们走来的庄景安,轻声说:“嗯,你们等我。”
*
《寻歌》节目组的决赛集训已经开始半个月了,组内工作人员私下里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辛懿。
半个月前,辛家的变故闹得s市人尽皆知不说,粉丝当中也早就zhà开了锅。
这个还没满19岁的少女坎坷的身世,和她在人前从来隐忍不发的坚强,被猜测和演绎出无数个版本。
然而说的最多的,还是这个女孩多么不容易啊,从那样的陋室里走上这么大的舞台,而且从没想过拿私生活博眼球。
随着耿重年的锒铛入狱,他曾在漫长的岁月里对母子三人造成的伤害总算大白天下,辛懿的所谓艳|照也成了粉丝默契不碰的黑色伤疤。
总算,尘埃落定了。
但对节目组工作人员来说,还多了一层谈资——他们从没有见过像辛懿这样拼命的选手,拼命到仿佛除了这场比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像比赛结束就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她是十个选手里每天起来最早,离开训练室最晚的。
她练吉他,练到报废了两组指套,还劈了指甲,血肉模糊。
她练歌,练到险些失声,服了yào,休息一天,又重新继续。
她和所有伴舞一样,穿着高跟鞋一遍遍走台步,一遍遍排阵型,一遍遍跳到在数九寒天里大汗淋漓。
她拼命到连素来以严苛出名的叶展眉都让她“别太为难自己”。
……
辛懿大概想红想疯了。金悦说。
这个女孩野心太大了,寻歌的舞台都不够她施展。总导演葛正说。
她会是冠军的。众人说。
夜深人静。
最后一个离开录音棚的依旧是辛懿,录音师早就对她习以为常,索xing将这里留给她。
关灯,锁门,辛懿疲惫地扶着楼梯把手,一阶一阶地下楼,却在小楼门口的路灯下看见了久未谋面的身影。
路灯将庄景安的影子拉得细长,看见辛懿出来,他侧目,微笑:“今天结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