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的医疗条件远不如棣花,从这里到最近的医院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段汀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转了回去。
“小段总,情况不太好,路上可能会来不及……”
“你下去,换个人。”段汀栖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头也没抬地低头做着插管。
飞机盘旋着迅速离开了这里,机上的医护人员全部噤声,没人敢再说话。
可段汀栖的手,是在细细抖的。
棣花二院的手术室内——
“你出去。”林西陵忽然握着手术刀,不由分说架开了亲自主刀的段汀栖,自己站到这个位置后,很快低着头吩咐,“李医生,你接一助,卢为,站二助。”
两个人相继快速挪位。
各种仪器交替爆发出刺耳的尖鸣——
所有人都知道情况很不好。
段汀栖不知道握着刀在旁边站了多久,恍惚中,好像有个人悄然来到了她身边,疲惫又讨乖地对着她笑,一双手还紧紧牵住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别生我气。”
段汀栖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那是余棠的手。
这双手捧过十三捧沉甸甸的骨灰,抵过无数人的喉舌,翻开过暗不见天日的冤案,甚至有些锐利得过了头的薄锋。
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愿意轻轻巧巧地任由她握在手心。
罪行累累的人终于付出代价,身负荣光的人得偿所愿奔赴天堂……可这人间还有我,请你留下来。
段汀栖紧紧低头按了一下眼睛,重新回了手术台。
“我不生气……你一定要醒过来。”
青怀山整座山体仿若中空,塌陷了大半,警方和消防的人相继入驻,文物局的也派出小组前来勘察,开始规划挖掘。
暮色四合的时候,被特殊拘押了近两个月的宋端恢复了自由。
宋辙出逃前给她打的那个电话到底没有定论,可调查组的人通过宋辙留下的那个名为“礼物”的二十亩桃园推测——这确实很可能是宋辙故意的,因为宋端只有在他出逃期间被关在这里,才能反过来证明,宋辙的出逃和她无关。
这对她以后的工作和仕途来说非常重要。
宋端对这个推测不置可否,她走出门的时候,外面华灯刚上来,孟羡舒静静等在车边——
手上还牵了两个小孩子。
“余棠和江鲤都没事,我刚去看过了,人在ICU,你暂时去了也见不到。”孟羡舒脸上没有特殊表情,只是递给她一瓶水说,“上车吧。”
宋端站在原地,在她脸上看了片刻后,走了过去。
孟羡舒没问她想吃什么,直接打了下方向盘,把车滑出去,开到了一家粥店。
“阿姨好,我叫大布。”
大眼对小眼地观察了很久后,小男孩儿主动跟宋端伸出了小手。
小女孩儿看哥哥说话了,也大方地接上:“我叫小布。”
宋端……顿了顿后,从兜里摸了一下。
孟羡舒其实不喜欢烟味,所以从接她回家住后,宋端兜里就常常装着糖果。她没什么固定喜欢的品牌和味道,所以各种口味都有,抓出来花花绿绿一大把。
两个小孩儿很快跟她有了话题。
孟羡舒也没管,随便看了一眼后,放下她们,去前面点粥了。
饭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几个人在旁边的小花园走了走,宋端莫名拉着小布,好几次转头开口:“他们……”
孟羡舒一直走到灯下,才弯下腰给大布擦了擦小鼻子,说:“龙凤胎,程悦和唐明妤的孩子,她们两个今天有事,托我照顾一下。”
程悦和唐明妤,孟羡舒的朋友。
她们年轻时一起商量过要孩子,孟羡舒那段时间很上心,整天都在跟那两个人一起了解各种知识,做准备,憧憬以后。
然后现在,那两个人的孩子已经六岁了。
宋端忽然眼眶发酸,偏转过头,第一次没避过孟羡舒,泪水就无声又汹涌地从她脸上滚落下来。
小布很快抬头,小声问了句:“宋阿姨怎么了?”
孟羡舒没有答话,也没有回头,用纸巾擦了擦小布的嘴角,问道:“还吃荔枝吗?”
孩子是最会察言观色,注意力也是最容易被带着走的,因此小布很快收回目光,点点头:“要。”
孟羡舒低眼剥干净了一颗荔枝,喂进她嘴里,不忘伸着手嘱咐:“慢慢吃,核要吐出来。”
小布很乖地点点头。
天色很快彻底暗了下来,孟羡舒轻车熟路地开车进了一个小区,亲自和大布和小布进了家门,两个人都抱着她的脖子亲了她一下,乖巧地说:“干妈拜拜。”
一起开门接的程悦和唐明妤却愣了一下,同时在宋端脸上略了一眼后,无声转向了孟羡舒。
“没在一起。”孟羡舒简单利落地说了一句,提起包,“早点睡吧,我走了。”
“要不进来坐会儿?”两个人问。
孟羡舒摆摆手,转身下了楼,宋端始终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直到上车后,静静偏头在窗外看了很久,才哑声说:“很喜欢孩子的话……一个人也可以暂时考虑要一个,我可以帮忙。”
孟羡舒一瞥她。
“我的意思是……可以帮忙找好一些的精卵库和医院,还有别的事情,如果你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