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棠也站在旁边,细细低眼环顾了一圈……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余霁生活过的地方。
她前半生其实过得很好,可是年近三十,才终于触摸到了一星半点的父母痕迹。
所谓隔层薄纱的鲜活,就是这样吧。
段汀栖在孟羡舒的指路下,摸出她的望远镜细细观察了一会儿,那四间围了篱笆的小破房确实相比之下非常干净,显然是这些年确实有人在维护——可是这里到底有没有余棠要拿的东西,就只能赌一把了。
毕竟一般人在关键的时候,谨慎起见是会提前有些动作的。
余棠却看向那个院子:“孟渡是个极度自负的人,感觉到不好的时候也不会转移自己的东西的,只会不停地推出别的东西阻碍别人的视线。”
孟羡舒不置可否。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但通过水缸来看,这里日常应该是有人看守的,至少一个。”段汀栖挪开望远镜,偏头问:“宝贝儿,咱可没什么排雷的东西,确定摸进去?”
余棠拨了下面前的草,低头下了坡:“我赌他舍不得炸这里。”
宋端和孟羡舒暂时留在了原地,目送着两道人影脚下一点,速度忽然加起来地掠到了院子门口,撑着木桩轻轻一跃,翻进了篱笆里。
突然,侧边的空房里走出了一个男人,大概从始至终都守在这里,嗅觉非常敏锐,极快地感觉到了不对,看到两人后,豁然抬手去按一个机关。
余棠指间早已经翻转起来的薄刀顿时飞了出去,速度极快地打掉了他的手,接着一圈划了出去。
男人脸上毫无畏色,仿佛猜到了她会出手,所以躲得极快,竟然一眨眼避过了余棠一招。
他刚松了一口气,眼前一花,喉咙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片刀——
只是恰巧这个时候,余棠耳机里忽然沙沙响了几声后,断续传来了吴越频道的声音,警方的领导指挥层经过短暂决定后,下达了继续往第二层摸进的决定。
可这跟行动前的部署计划是有出入的。
余棠按着面前的人,低头皱了皱眉:“为什么要继续往前摸?你们提前排过点了没有?”
吴越的声音已经有些听不太真切了,深山的频道信号并不好,他说了半句什么东西后,暂时断线了。
可是就算吴越能说话,这会儿的警方行动,却不是他能决策的。
落后一步的宋端下来,接手了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男人。
余棠立马摸出手机,掐了秒表,同时点开了全息地图,拉到了第一二层之间的二千米地形,开始标点。
旁边的段汀栖了然收回视线,边进门摸排,边直接给陆钦河打去了电话。
天气很晴朗,孟渡眼皮却有些无端发紧,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明明都没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会莫名有点不安。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实时传回来的监控视频,来回找了一圈后,问旁边立着的人:“余棠在不在?”
“没有跟上山,似乎在山脚下的指挥车里。”贴身的手下手按在枪上,眼睛视线却不断锐利地搜寻着四周的信息。
孟渡略微心安,稍稍往起坐了一些,双手以一个非常轻松的姿势交叠在一起,轻轻托在下巴上看了会儿屏幕后,眼睛亮晶晶地笑了一下:“人都是怕尝甜头的动物,但凡得到点施舍就找不着北了,披一层再冠冕堂皇的皮也不例外。”
片刻后,他轻描淡写地抬起手,轻轻往下一压:“那就把东西都推上来,给那帮自以为是的警察一点颜色看看。”
与此同时,方才断线了片刻的耳机刺啦一声,沙沙声继续在耳内响了起来,余棠视线落在平板上,忽然说:“吴越,停下来!”
耳边的脚步声戛然停了一下。
余棠认真说:“不要上去,别越过之字形的冰河,退下来。”
吴越一只迈出的脚悬空停在水面上,抬头望了一眼。
屏幕之前,已经好整以暇等着看的孟渡忽然愣了一下,轻轻皱了下眉后,稍微巡梭过一圈,锋利的目光锁定在了吴越的耳朵上。
旁边有人立刻握起通讯器:“那些警察为什么又忽然退了,快去查……”
三秒之后,桌上的手机忽然尖厉地响了起来,孟渡眼角重重一抽,心跳骤然狂跳了起来——
轰隆!
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的房间内,余棠一刀切下,直接在地面劈出了一个硕大的缺口,闪着红色幽光的楼梯口顿时从一角诡异地漏了出来。
孟羡舒站在地面上,手心忽然开始发麻。
大红的床帐,燃烧的红烛,满墙的囍字——和静静睡在半边床上的白色尸骨。
孟渡将一整间他曾经和余霁住过的卧室,全部沉进了挖空的地底,布置成了一间喜房。
甚至另外半边空着的床上,能很明显地看出经常躺的痕迹。
所有人都在骤然看到这种扑面而来的吊诡后,脚步僵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静止。
余棠面无表情地站了片刻后,忽然抬头看向了屋角的摄像头,细细眯起眼,无声跟对面的人隔空对视了一眼。
孟渡瞳孔已经缩到了极致,血色褪尽的嘴唇微微颤了一下,嘶声说:“不、准、动。”
余棠挪开视线,毫不犹豫地上前,蹲下身展开一块准备好的棉布,轻轻将余霁的尸骨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