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羡舒也没看宋辙,目不斜视地笔直从他面前走过,利落地推开门走了。
随之走出来的宋端拐过走廊,目光静静地随着她出了门,才依次缓慢地从面前的几个人身上挪过。
她手上还简单缠了几圈丝巾,血渗了一小片。
无比诡异的场合和氛围。
宋辙丝毫没理江鲤几个人,甚至看都没看,只是非常沉稳地往前走了几步,面无表情地低头:“宋端,我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成年人了。”
他声音有一种天然的低沉和压迫,因为长年从政,身居高位,一开口更是带着莫名的威压。
就是这种德性,就是这种语气,江鲤顿时肺都快气炸了,破口就想大骂,却被余棠淡淡攥了一下。
宋端脸色非常沉,却并没有搭话,只是同样回视了宋辙一眼。
“你起草补充的学籍政策性意见我看过了,这几天也帮你打了两个电话,本来还想着……”宋辙背着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摇摇头,“我对你很失望。”
宋端身上的气压骤然一低,宋辙却惜字如金地并没再说,目中无人地转身,先一步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返身的时候,似乎还平静地扫了段汀栖一眼。
段汀栖顿时蹙蹙眉,从门口缓慢收回视线,江鲤却没注意,一个大骂:“我去他妈的,他这是什么东西,来摆谱的吗?!”
余棠适时捏住了她的嘴,低头端详了几眼宋端的手,江鲤也随之转移注意力,炮口一挪:“你有什么毛病?好好的打什么人?”
宋端冷脸一扫她,抬脚就走。
“滚回来!”
江鲤先二话不说地动手,和余棠一块儿压了人去医院,才扯过她手上的单子,看完后挑眉:“这两个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在路上跟踪孟羡舒,然后你打了人?”
宋端一个人打不过江鲤加余棠两个,硬被塞进了车里,脸色已经冷成了西伯利亚的寒霜,对江鲤的叽里吧啦只是报以凉凉一扫。
余棠也从那张单子上挪开视线,往她脸上看了一眼。
江鲤眼角看到余棠的表情后,才忽然又转向宋端:“好好的打个人能把自己打进派出所?还能把手伤了。”她垂眼一瞥,“你这是故意打给谁看呢?”
宋端好像本来就没打算答,反而嫌她烦地一闭眼,倒头靠到了椅背上。
“……我真是——”想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我好没文化,阿棠。”江鲤转头对余棠说:“我想骂她,可是竟然都找不出三个以上的词汇,我是不是太文明了?”
余棠:“……”
宋端从小受的就是打压式教育,偏偏遇到个江鲤,三天两头骂她是傻逼,反而收到了惊人的以毒攻毒的效果。不仅没自闭,反而一天冷脸甩得欢,跟江鲤二人转似的。
心平气和了一会儿后,江鲤平静转头说:“你这种傻逼,孟羡舒以前怎么没把你弄死呢。”
“……”宋端一睁眼,看起来要冷脸跳车,却被头也没回的段汀栖升死了车窗,缝儿都摸不到。
到医院后,负责来营业缝合的竟然是卢为,江鲤探头咦了一声:“这才初六吧,妹妹,你怎么就赶着跑回来了,没在家多玩儿几天?”
卢为撕开棉签,蹲下身:“我林老师让我来加班。”
“嗯?”她话音刚落,林西陵就口袋夹了个笔推门走了进来,“我什么时候让你加班了?你怎么还假传圣旨。”她低头检查了一下宋端的伤口,“不是自己说在家没意思,才提前跑回来的吗?”
江鲤和段汀栖的耳朵顿时都竖起来了,只有林西陵一个还在不解风情,考量了两下说:“用间断垂直褥式缝吧。”
卢为嘴角淡淡弯了下,无奈看了她一眼,蘸上了碘伏。
“啊哈哈……在家确实没什么意思。”江鲤看她放下棉签,拿起镊子,好心地提卢为找补道:“过年五倍加班费呢,挣钱不积极,脑袋有问题——你没问题妹妹。”
她确实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宋端。
既然来了,林西陵医生就职业上身地非按着人去做了一个出院后的全面复查,然后没好气地数落:“肺都跟拉个破风箱似的,你还在外面儿乱跑什么,还打架?”
二话没说,宋端又被安排了三天的住院套餐。
江鲤这才摸了她身上的烟,自己走到走廊尽头忽然点了一根,在夜色中沉下声音:“到底是哪儿来的杂碎,还跟上孟羡舒了。”
不用她说,段汀栖早在上车前就发了几条消息出去,这会儿刚好拿到了审讯记录——可惜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两个都被打断腿的喽啰只是说过年开心,喝了点酒,在路上刚好见到孟羡舒漂亮,就勾肩搭背地跟了她几条街,没想到就被忽然出现的宋端打了。
江鲤眼都没掀,有点心累:“主要是不管跟着孟羡舒的人是哪路牛鬼蛇神,宋端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儿,你这都不在一起了,还整天跟着人家干嘛呢,哪怕是闲得发慌,人孟羡舒也还要正常过自己的生活呢。”
“跟踪一个人,一是故意威胁恐吓,二是要对她动手,其余概率忽略不计。”余棠轻轻垂眼靠在墙上,“真要动手没必要在街上搞这些花架子,所以我比较倾向于一。”
她情绪不高,嘴上按部就班地分析着这些话,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宋辙刚才看段汀栖的那一眼,她其实也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