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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鲤一边翻白眼,一边心里单方面“报销”了余棠定下的枇杷,觉着姐妹是混账,绝交也无妨,甩甩袖子走了。
    但是她刚走,方才悄默默看了半会儿的段汀栖就不知道哪儿抽风了,又是把开得正香的水仙花抱床头,又是拉了拉床单的四个角,愣是在余棠面前左右溜达了好一阵,才相当含蓄地开腔:“那个——”
    余棠体贴地装作没看到被她手欠拉歪的床单角,抬眼:“嗯?”
    段汀栖飘来忽去的目光灵活地往她脖子上一滑,“你之前不是说习惯了那‘草鱼’咬你吗,怎么着就突然不准了。”
    “……”余棠先是为她十分雷人的外号草拟一言难尽了两秒,接着好像脸上每一个细胞都接收到了笑的信号,最后聚集在一块儿,终于忍不住伸手盖住了脸。
    段汀栖这个人真的,有时候非常喜感。
    余棠只要不是棒槌,都知道她想听什么,但她就是非常喜欢看这人吃瘪的样子,所以伸手把脸盖够了,才若无其事地低头喝了口水:“因为咬了疼,你也不准。”
    段汀栖:“……”
    她刚才隔那儿自己美半天就是想听这个吗,不是的。
    方才因为手闲被拉得七抽八裂的床单又被拉了回去,小段总还在桌子沙发各个地方都摆弄了一遍,最后又拉开窗户短暂透了个气后,终于溜回床边,接着刚才的话题讨价还价:“那我就没点儿特权吗?毕竟我们都——”她伸手比划比划了床,又指了一下枕头,暗示出了一个同床共枕的意思。
    结果余棠扫了两眼她闪闪发亮的眼睛,一点头:“什么特权?睡沙发吗。”
    段总光速从床边弹开,觉着自己刚才纯粹是鬼迷心窍,闲得慌。
    万能的助理这会儿恰到好处地送来了午饭,两个人吃完后,病房彻底安静了下来。
    段汀栖倒是三两下就假公济私地把江鲤弄走了,可大概是呕得慌,自己竟然也没多待,在病房一点儿没跟余棠搭话地工作了俩小时后,就起身拎起外套出了门。
    余棠非常意外,寻思着抬眼问了句“去哪儿”,却被段汀栖头也没回地调戏了一句“只有老婆才能查岗”。
    “……”她嘴边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后,视线慢慢落了回来,双手伸出,把自己从头到脚缓缓地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到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腿上。
    江鲤能想到的东西,段汀栖全部都能比她早地想到,所以有些话也许是没根据地瞎嘚啵,但有些话,余棠光看段汀栖轻描淡写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可能是误打误撞了。
    江鲤没上心的,段汀栖未必没上心。
    余棠从瘸腿上收回视线,拖着一条厚重的石膏壳下了床。外面这会儿起了阵不小的狂风,把一些树上积下的雪都哗啦啦吹落了,枝叶间露出点新奇的嫩绿来。
    段汀栖刚才处理的文件和电脑都堆在窗边的沙发上,也没收拾,被风一吹哗哗作响。她平时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刻意避讳余棠,仿佛自己只要心底里确定了那条线,什么家底就都可以留给余棠看。
    所以这次没开小差,刚才还真是专心致志地工作了两个小时。余棠偏头随便看了几眼后,笑了笑,把窗户开大拉开了一整扇,站到了窗边。按照小段总那张工作表上的日程,她这会儿应该为生意去哪个酒局上“出卖色相”去了。
    斜靠在窗边乖乖吹了一会儿风后,余棠到底没趁机胡跑,摸出手机低头列了个书单,让段汀栖的金牌男助理给悉数送了过来。
    与此同时,被定义为去酒局“出卖色相”的人已经一个人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地飞到了一处高新科技园。
    但名字和内在都堪称高端洋气的中控局大楼并不走寻常路,因为它没有落在任何一片园区,而是独占了一整栋宿舍楼。
    这处科技园本身就由国内多方牵头合作建立,有政府和高端企业的合作,也有民营和国企注资,日常负责多种行业尖端科技的研究,所以安保相当严格,段汀栖哪怕由陆钦河开了绿灯,一路进到“宿舍楼”还是花了二十分钟。
    哪怕非常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段汀栖也还是第一次来。进楼后所有严苛的程序就都在陆钦河的陪同下跳过了,老头子烟瘾重,愣是站门口把自己半支烟吸完后,才一路带着人上了放档案的楼层。
    “都已经放桌子上了,自己看吧。”陆老头安排地明明白白,只是自己明显有些闲了,又走到了靠门的地方,支棱着腿点了一根烟。
    段汀栖没跟他多说话,进门目光就落在了桌上的一个大纸箱上——当年化工厂爆炸一案留下的档案还不少,装了满满一大纸箱。
    她伸手慢慢摸了一下上面的灰,撕开了略显老旧的封胶。
    刚一打开,里面最上面放着的,就是用透明物证袋封着的一打整整齐齐的照片。尽管画质没多么清晰,但段汀栖一眼就能看到最上面的一张,是十八岁时候的余棠,站在一地焦骨前,面前摆放的,刚好是十四具尸体。
    段汀栖顿了一秒,伸手把那张照片轻轻捏了出来,照片背面写着“报案人、唯一目击者”。
    她下意识觉着哪里不太对,又扫着这几个字看了一遍。
    这个时候在门边抽烟的陆钦河弹了弹烟灰,转头说:“你当时在外面上学,可能不知道,十年前的914化工厂爆炸案是一场有痕迹指向的人为纵火案,发生在深夜的一点半,所以尽管当时大半个厂都火光冲天,炸声爆响,但是死的人并不多。叶巍等十四人是利用职务为便,半夜因不明原因进的厂区。可据事后调查,一点二十八分左右棣花警方就接到了报案电话,早了两分钟。并且通过事后的多处监控和痕迹调查,发现有一个人比叶巍等人更早地进了化工厂,并且是有意避开值夜人和监控,偷偷潜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