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只要一来，妈妈就会找理由说有事要出门。
    仿佛只要不直面他们画画的场景，他们就能继续相安无事。
    于辰虽然心里仍旧不是滋味，但谢逸为了帮他圆美院这个梦已经做了这么多，他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
    有谢逸作陪，于辰画起画来也浑身都是劲儿。
    只是，他没想到谢逸并不只是坐在他身边做做样子，在陪他画画的时候，谢逸也在认真地在学。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寒假里，他和谢逸的身份是调换过来的。
    他成了补习老师，谢逸成了他的学生。
    虽然谢逸在绘画方面是零基础，但智商非同一般，于辰在教谢逸素描的时候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谢逸修长的手指拿着画笔也非常适合，虽然一开始只是临摹，但谢逸认认真真按部就班，画得非常顺。
    这大概能说明，优秀的人做什么都会很优秀，于辰不由得感慨。
    除夕之前于铮明终于出差归来，一回到家就敲了敲于辰的书房门。
    这时于辰正握着铅笔在白纸上速写。
    于辰看过谢逸拿来的资料书之后，确定了自己在艺考的三个项目里速写算是弱项，所以一有时间就在练习速写。
    接近年关，谢逸不太方便每天来于辰家里，所以于辰就只能一个人做练习了。
    于铮明走进来的时候，于辰还没能反应过来，握着铅笔愣愣地看着爸爸。
    但于铮明什么也没说，扭头又走了出去。
    爸爸和妈妈随后关在房间里讨论着什么，于辰从书房虚掩的门都能听到他们大声说话的声音。
    于辰沉默地伏在桌上，直到爸妈走出房间，听声音他们已经没有再争执，而只是佯装无事地准备晚饭，他才走出去帮忙收拾桌子。
    吃饭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不怎么说话，于辰也不主动开口。
    一家三口默默吃完了碗里的饭，于辰放下碗打算回书房，于铮明才说了第一句话：
    “辰辰，你有空跟爸爸聊会儿么？”
    于辰看着爸爸，点了点头：“好。”
    他知道爸爸要找他聊什么。
    其实在谢逸跟妈妈提出要帮他考美院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所以他其实心里挺平静，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虽然这一天比他想象中提前了许久，但他并不害怕面对。
    “辰辰想考美院？”
    于铮明倚靠在沙发上，开门见山。
    “嗯。”于辰坐在小圆凳上，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爸爸妈妈商量呢？”于铮明问。
    于辰垂下眼睛，抿了抿唇，低声说：“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的。”
    妈妈原本站在饭厅里擦桌子，听到这句话弄出了一点动静，像是打翻了一个水杯。
    “我和妈妈起初的确没想过让你报考美院，我们觉得你能念个普通大学就挺好了，”于铮明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辰辰你虽然念锦文是靠绘画比赛加了分，但是你高中以来都没怎么画过画，如今高中过去了一半，你突然说要考美院，爸爸妈妈都觉得太突然了。”
    于辰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爸爸一眼。
    “爸爸，我高中以来画过画的。”他说。
    于铮明被噎了一下，反问：“什么时候？”
    “每次我考试及格了，或是谢逸生日，我都会画一张漫画送给谢逸，我的手机里还有照片。”于辰说。
    于铮明松了口气，笑笑说：“原来你说的是漫画。”
    “漫画难道就不算么？”于辰轻声说，“考上美院之后，我还想读漫画专业呢。”
    于铮明把手里的茶杯用力放在茶几上，似乎被于辰的这句话给激怒了。
    “辰辰现在把爸爸妈妈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爸妈没有不赞成你画画，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如果你非要画，继续画国画，是可以的，”于铮明表情严肃地说，“但是你要学什么漫画专业，这我不能答应，正经的绘画你不学，非学这种外来的，上不了台面的，是想故意气爸爸妈妈么？”
    于辰有些生气，他想对爸爸据理力争，跟爸爸解释漫画在国内市面上早已经非常普及，也并不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但于辰现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如今他还只是通过自学画一些自己有灵感的东西，拿出来也不见得能让爸爸信服。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口才没有爸爸好，也不像谢逸那么具有与生俱来的说服力。
    他深呼吸了几下，决定不跟爸爸硬碰硬。
    “学什么专业可以以后再定，爸爸如果你没有其他事儿，我想继续练习速写了，”于辰站起身说，“我的速写还不是太熟练，艺考之前要赶紧补起来。”
    于铮明显然没想到于辰会就这么结束了他们之间的拉锯战。
    在于铮明发愣的几秒钟里，于辰已经进了书房。
    之后春节，于辰随爸爸妈妈去了奶奶家拜年，待了两天后从奶奶家回来，于铮明又开始陷入到了繁忙的跟客户拜年的应酬里，这件事就这么被一延再延。
    在爸爸妈妈默然不语的时期，于辰已经自动认为他们同意了他考美院的事。
    于辰对爸妈的意见少有反对的态度，从小到大都如此。
    所以在爸妈眼里他是个温顺性子，大概还因为成绩差的成分加成，让爸妈觉得这是个不能有主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