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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卑微,这个词太让人揪心了。一个像他这样的平凡的人,居然会有人因为喜欢他而觉得自己卑微。何德何能呢?
    而只要再一想到在离开A市之前,顾彦遭受的所有苦难,喻沧州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手揉捏一样,酸得不能自抑。
    喻沧州觉得,顾彦哪里是在剖析余建的日记呢?他分明是在对自己表白,也在撕扯着他的心,惹他心疼,惹他怜爱。
    顾彦几乎一看见喻沧州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能牵动这人情绪的人没几个,自己勉强算是一个。他原本这辈子都不会再把这些心情告诉任何人,毕竟过去已经过去。今天是因为喻沧州问他对余建日记的看法他才说的,本来只是巧合,并不指望喻沧州会留心,但看见喻沧州脸上的心疼,心里还是升腾起一股说不出的熨帖。
    “沧州,我只是说,我曾经有过这些心情,但现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你也陪在我身边,不是吗?”
    “到底有什么好卑微的,就这么个一堆毛病的人,”喻沧州搂过顾彦,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亲,又滑下去握住他的手,“顾彦,以后我都陪在你身边。”
    “嗯,我也是。”
    ***
    “徐君国,你在四月五日接到了余建要转文职的通知书,职位在你们建筑施工队挂靠的劳务公司,薪水和待遇都比你好。你原本就歧视非本地人,知道他要转文职以后心生不平,你知道余建患有哮喘,当天下午百度了能让哮喘病人致死的方法,第二天就去工地附近的药房买了阿莫西林,随后下在余建的水杯中,对于以上陈述,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审讯室里,喻沧州双手抱臂地坐着,昏暗的灯光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的对面坐的正是余建的工长徐君国。
    “警官,你编故事也要编的像样一点吧,不能完成不了指标就血口喷人啊,说我用阿莫西林杀了余建,证据呢?”被人长篇大段的指控,徐君国脸上却不见一丝慌乱,神情镇定得很。
    “你办公室的垃圾桶里有被撕碎的余建的转职通知书,办公室的电脑的历史记录里有关于‘哮喘病人致死’的搜索,至于购买阿莫西林,你很聪明地用了现金没有用支付宝,但药房门口正对着一个摄像头,根据记录显示,你于四月六日下午三点去药房买过药,而我们的人去药房的系统查询了这个时间点售出的药,在里面发现了阿莫西林。”
    “那又怎么样?这就能说明是我杀了余建?我购买阿莫西林不能是买给我自己吃的吗?”
    “但是一个拥有阿莫西林残留物的水杯,在你宿舍的桌子底下被搜出来了。而这个水杯,经章伟指认,是余建的水杯,在水杯上也发现了余建的大量指纹。徐君国,你要怎么解释余建的水杯在你的桌子底下,而里面居然检测出了阿莫西林的成分?”
    徐君国从进入审讯室就保有的平静被撕裂了,他脸上的神情开始有些许慌乱:“我……”
    “我猜那个水杯是那天你在领我和我的队友去余建宿舍搜集证据的时候顺走的吧,你原本以为将这个案件伪装成随机死亡就能瞒天过海,所以无论是留有你指纹的水杯还是办公室里的各种踪迹你都并未着急销毁,直到我们去了余建的宿舍你才意识到水杯上可能残留你的指纹,一时兴起临时决定将它带走。我说的对吗?”
    “我……我……你们……你们……”徐君国闭着眼睛,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你们不过是两个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的陌生人。”喻沧州松开双臂,身体前倾,声音有些轻地问。
    “因为我讨厌他,明明是一个没有素质的外地人,却要来和我们本地人争夺资源!明明只有初中学历,却整天抱着书在大家面前装清高!乡下人哪来的回哪去不好么,居然还想要调文职!”
    于是就这样,随着徐君国的供认,这个案子终于能够划下句号了。
    喻沧州走出审讯室,回想着刚才徐君国的那番话,心里腾起许多无奈。干这行不可避免要面对很多人心贪婪的欲望,按理说他应该已经早已习惯,但每到这时候还是忍不住感慨自己能做的还是太少。
    随着案件的终结,凶手落网这件事被公开在了网上。与之一起被公开的,还有祝玲玲的入室抢劫事件,入室抢劫她的人其实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快递员,因为走在路上认出了她,临时起意决定干这一票。这两件事一起被公布在网上,于是舆论的方向又开始转变。很多人跑去祝玲玲的微博下留言说对不起,还有人马后炮留言说早就看出来祝玲玲不可能是凶手了,祝玲玲的微博粉丝数也因此大涨。
    有人发微博点评了这次的事件,说可以用昨晚在书中读到的一句话作结,“愤怒虽然可以最大程度地被共享,却不会因此造就一个共同体,而只能造就一个暴民团体,它在摧毁一切秩序的同时,也将吞噬每一个孤独个体的灵魂。”
    也有人转发了余建之前学英语的视频,联系到他和凶手之间的冲突,做了点评,“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个人认同的找寻及个人命运定向的私人体验本身,都变成是一种主要的颠覆性政治力量。”
    顾彦刷到这一条微博时,视线在手机页面上停留了许久,不知怎么想到了余建的日记,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