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眼前晃了一晃后,他说:“我们是警察,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一桩杀人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少年。”
审讯室内,少年盯着桌上某一处双目放空,脸上的神色恍惚又戒备。
方才,自从喻沧州在小卖部里秀出自己的人民警察证以后,少年就好似认命一般一下子卸去了所有的力气。可是却也从那一刻起再也不说话,无论喻沧州问他什么,同他聊什么,他都闭口不言,好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喻沧州抱着双臂,右腿搭在左腿上,在不甚舒服的审讯椅上跷了个二郎腿,“不回答是吧?不回答我就不知道你叫什么了?当人民警察是饭桶呢?朱骁,男,十六岁,鄂高高二七班的学生,父母离异后抚养权归了父亲朱经国,然而朱经国两年前因酗酒去世了,所以你现在与奶奶谢桂芳住在一起,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审讯室内一片寂静,无人理他,喻沧州也不太在意,他手指弯曲轻轻敲了敲桌面,兀自问盯着桌面发呆的少年道:“认识秦振飞吗?怎么认识的?”
“……”
“最近去过南湖吗?去那干什么了?”
“……”
“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喻沧州从桌上推过来一张照片,“见过吗?”
“……”
“不回答?死都不开口?行吧,那你认识这个钱袋吗?”喻沧州将证物袋往桌上一抛,就向身后的椅背上靠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朱骁——证物袋里装着的正是那个装着一千三百七十二块五的布袋。
桌子对面,原本盯着桌面一动不动好似傀儡的朱骁一看见那个证物袋,脸上面具一般的神情就顿时出现了裂缝,“你在哪里找到的?!”
喻沧州笑了笑,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南湖。”
“那么现在回到上一个问题,你最近去南湖做什么了?”
朱骁瞪着喻沧州,终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对方的陷阱。没过多久,他懊丧地撇过头,又恢复了那副不愿说话的神情。
至此,喻沧州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怒气,“你是不是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告诉你,只要证据链完整,证据之间相互印证,照样可以定罪!”
“……”
“行吧,不愿意说是不是?不愿意说那你就在这待着吧,审讯时间12小时,你就在这给我待满12小时再出去!”
喻沧州砰地起身,出了审讯室。方才在审讯室里差点发火,但出了审讯室反而渐渐冷静下来。其实进了审讯室以后不肯交待的嫌疑人很多,嫌疑人警方两方僵持,这种时候基本上就是打心理战的时候了,谁素质更硬技巧更诡谲更能骗过对方,谁就能赢。朱骁既然不肯说话,如今之计,只有找到那个切入口,才能让他交待。
走廊上,喻沧州见苏小小朝自己快步走来,知道她大概是刚从哪里回来,开口问道,“又查到什么了吗?”
苏小小走到他身前:“刚才查到朱骁的奶奶谢桂芳三个月前住院了,肝腹水,晚期,医院说朱骁对他奶奶特别孝顺,昨天还去医院看望过谢桂芳,给他带了换季的衣物。”苏小小顿了一下道,“喻队,会不会是朱骁因为谢桂芳住院缺钱所以绑架并杀了秦振飞啊?”
“看起来不太像。”一道声音插进来,喻沧州转过头,发出声音的人是顾彦。
顾彦自从方才喻沧州进了审讯室就一直在审讯室外观摩,他一个人好似一颗孤松站在那,惯来没什么存在感,但喻沧州却发现,和刚才找到朱骁一样,只要他行动,他就会扼中要害,喻沧州饶有兴味地看着顾彦开口道:“哦,那你说说看你的看法?”
顾彦:“你们有没有留意到,虽然现在镇静下来了,但朱骁刚刚进审讯室的时候手是一直在发抖的,而他一直到现在手还紧紧握成拳,这种不放松其实是一个害怕的姿态。一个连审讯室这种地方都会害怕的人,我不认为他绑架别人以后还能镇定到想到换季衣物这件事情。”
喻沧州:“所以你认为?”
顾彦:“所以我假想,这个案件中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主使者。”
走廊之内一时寂静,喻沧州盯着顾彦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目光带着压迫性,顾彦却丝毫不以为意,“让我试试吧队长,十二小时说长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若是真的还有另外一个主使者,我们更要抓紧时间。队长,让我来审讯朱骁吧。”
喻沧州听了顾彦的话,转头望向审讯室,那一段时间的沉默,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良久,顾彦终于看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彦走进审讯室,审讯室内,朱骁保持着之前的坐姿,见换了人进来,他也毫无反应,只是发呆一样地盯着桌面,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顾彦将喻沧州先前拿出去的证物袋又带了进来,轻轻放在桌上,“一千三百七十二块五,这么零碎,数额又这么小,这里面应该是你的全部家当了吧。”
“事后没有去湖边找一下?我猜你应该是去了,不过没找到。运气还挺好的,正好赶上暴雨,就算去了,脚印也都被冲走了。”
“妈妈在离异那年就直接另嫁了,朱经国酗酒,想必也是经常打人,单亲家庭的生活是不是有点难过?”顾彦手指抚上证物袋,动作轻柔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他看向朱骁,突然道,“笔袋……非常漂亮,奶奶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