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唢呐的音色却十分突出,具有很强的穿透力。所有乐器一齐演奏的话,只要唢呐声一响,不管你什么调子,一准儿被唢呐带着跑。
荼白刚一吹响唢呐,沈见夏就知道,他们赢了。
因为荼白一上来就秀了一段《百鸟朝凤》。
在高亢的乐声中,荼白神色淡定地吹着唢呐。他的手指灵活地在气孔上按动着,气息很稳,吹奏出来的乐声嘹亮而欢快。
沈见夏站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牛,太牛了。
文能吹唢呐武能耍大刀,唱歌跳舞翻跟斗更是不在话下,荼白真是个宝藏一样的男孩子。
哥哥太可以了。还有什么是哥哥不会的?
哦,哥哥除了不会跟他表白,其他什么都会。
“嗨呀!小兄弟是行家啊!”看着荼白吹唢呐的熟稔样,胖大叔睁大眼睛,表情惊讶极了,“这吹的不是《百鸟朝凤》吗?”
荼白冲他挑眉,用唢呐声回答他:是行家,也是《百鸟朝凤》。
周围的观众显然都被这欢乐的节奏带动起来了,沈见夏看到,许多人跟着唢呐声的节奏一起摇摆起了身体,摇头晃脑的,跟嗑了药似的兴奋。
别说他们了,连沈见夏自己都忍不住想抖腿。
瞧着原本僵硬的气氛被自己带动起来,荼白一勾唇角,节奏一转,换了另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
有人尖叫起来:“《好运来》!”
“哈哈哈哈哈哈!太鬼畜了吧我的妈呀!”
“明明是六月可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在过年啊!有没有鞭炮放一个给我!”
“他吹得我好想跳广场舞啊!谁能给我一把跳广场舞的扇子?”
唢呐一出,谁与争锋。荼白吹的曲子又太过于鬼畜,越来越多的游客被吸引了过来,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
原本在附近演奏其他器乐的艺人们全都被荼白的唢呐带跑了调子,怎么也找不回来,实在没法继续了,干脆放弃挣扎,纷纷拎着自己的乐器跑过来围观。
甚至还有几个卖艺人直接加入了荼白的演奏,二胡快板扬琴齐上阵,一个民族器乐队瞬间原地组合完毕。
围观群众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回荡着3D立体声的“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洗脑,太洗脑了。
“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烈,站在一旁的沈见夏心中的紧张感总算被冲淡了些,情不自禁地敲了敲铜锣,开口道,“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身价——”
“哟,这个小帅哥还会背诗呢?”有人听到了沈见夏的声音,留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起哄道,“小帅哥,接着背呀!”
“是啊!大声点儿嘛!”
“重新背重新背!刚没听清啊!”
正在吹唢呐的荼白也听到了沈见夏背诗的声音,一边吹一边转向沈见夏。他放轻了唢呐声,并冲沈见夏挑了挑眉,用眼神鼓励他接着背下去。
遇到自己擅长的,又得到了鼓励,沈见夏刚才被打击得碎成末末的自信心总算找回来了那么几分。
不要看那些手机镜头和摄像机,把它们全部当成白菜冬瓜就好。
白菜冬瓜,蝴蝶青蛙……
沈见夏定了定神,稳住声线,提高了音量,从头开始朗诵:“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身价——”
他背到这里,荼白的唢呐声忽然一转,像是在配合他朗诵的内容似的,滴溜溜地转。
人群中有初中生模样的小女孩,听到沈见夏朗诵的散曲,大声地跟着沈见夏一起背:
“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什么真共假?”
“眼见得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得水尽鹅飞罢!”
小女孩和荼白就像给沈见夏壮胆似的,里应外合。一首《朝天子·咏喇叭》顺畅背完,一直束手束脚的沈见夏总算放开了些。
他有些局促地转头看向荼白,荼白冲他笑弯了眼睛,吹了个欢快的调子,用这样的方式来夸赞他。
“好!”胖大叔率先鼓起了掌,冲沈见夏喊,“小帅哥,你还会背什么?”
沈见夏说:“我什么都会点儿,诗书礼乐样样精通。”
听到沈见夏完整复制自己的回答,正在吹唢呐的荼白转头瞥了他一眼。
沈见夏冲荼白偏偏脑袋,嘴角勾起一点狡猾的笑。
“嘿哟!”胖大叔笑了,“那来个《滕王阁序》全篇吧!这个能背吧?”
旁边有人说:“哟,您这不是为难人家?这谁能背得出来?我看学生都未必能记得全!”
“可以。”却不想,沈见夏笑了笑,一点都不扭捏,干干脆脆地开了口,“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旁边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受到氛围的感染,都开口跟着沈见夏一起背:“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原本沈见夏背诗是受了荼白吹唢呐的影响,有感而发,而这回他却成为了主场,连荼白的唢呐声都成了他的陪衬。
孩子们跟沈见夏一起背古诗文,原本的器乐演奏也非常应景地慢慢停了下来,把主场让给他们,只剩一个弹琵琶的艺人给他们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