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脸盘,五官挤在一处, 看不到眼睛看不到鼻梁, 肥肉像刚揭开锅冒出来的气泡,恨不得从照片后面溢出。
身子更不必说,看不出任何曲线。
但那时候的齐景却莫名憨厚可爱, 一双眼睛好似风平浪静的海面, 触不到底的温柔和广袤。
范泛知道他xing格速来温和,想必跟小时候的家庭环境有关,没有太用力地活着,自然对身边事物多了份宽容。
照片的最后一张是他在上高三的时候,临近毕业, 学校到处都要证件照。高三的齐景跟之前比起来更壮实, 没那么胖,但也不瘦。
只是一双眼睛不再纯粹明亮,脸色也憔悴, 乍一看到苍老许多,暮色沉沉。
范泛心里一惊,手停顿在最后一张照片上面,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齐景在她提问前先开了口,“像你看到那样,很小的时候胖胖的孩子特别可爱。但长大却不会了。”
“同龄人想方设法钻研刻薄的句子挖苦我,其实不听不理睬就好。但我脾气不好,别人说的话容易放在心上,时间久了就是自己给自己钻牛角尖。我初中开始就不爱跟人来往,朋友少得可怜,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朋友只有张初之一个。”
齐景声音更低,“我就不懂了,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人的错”
餐桌上牛排的热气越散越淡,杯中的酒还没喝完,齐景便继续往里面倒,粉红色的果酒冒出点点小气泡。
他笑笑回答自己的问题:“也许胖真的是错。”
范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齐景,像所有的yin暗面都转到灯光下——可怜自悯,对主观审美无可奈何、妥协甚至屈服于下。
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聪明优秀,家世也好。但因为身材原因,被人阳里嘲yin里讽多年。
所有人都怜悯他那一摊无可救yào的肥肉,想着这样的男孩就算再棒又要哪个女孩子愿意要他。
“齐景,你睡觉有那床板压塌过吗?”这是小学同学讲的最为精彩的笑话。唯一的不足便是在无辜的人身上剐下伤疤。
胖是原罪吗?
是吧,不然大家为什么都要用这个名义伤害他。
齐景笑,他抬头对范泛说道:“也许那些口头上的伤害的确不足为道,记在心里反而显得我小肚鸡肠。但……真的很难忘掉啊。”
他声音更低,像极了喃喃自语:“我也很努力地去忘,但越想忘的东西反而记得越牢。”
“矫情!”他笑着骂了句自己,“后来的事情就像白心洁之前跟你说的差不多。我高中暗恋她,也因为她减肥想好看点。但她还是介意我胖,在背地里奚落我。”
“什么时候压抑久了就会有个bào/发点。我的叛逆期也没怎么来,也许那时候刚好碰上。就想跟自己凝着一股劲减肥瘦身。”
范泛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青蓝色的筋络缠绕,骨节从腕口凸起。
她听见他说:“减肥真难。”
“我以前很喜欢吃东西,开心吃不开心也吃。后来因为减肥要压抑食yu,厌恶食物的同时也厌恶丑陋的自己。”
“那段时间我从不照镜子,他们都说我丑,就更不敢照了。如果房间里忽然出现一块,我可能就会忍不住将它摔碎。”
“我吃得越少跑得越多也不爱睡觉,镜子里的自己却更加丑陋,瘦骨嶙峋,就像一副行走的骷髅架——家里最后一块镜子也被我弄破了。”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得了厌食症。”越重的话,他说得越轻飘飘。
“如果不是因为在网络上面遇见了你,我可能会被送往医院强制进食。”
越轻描淡写,越触目惊心。
故事没继续讲下去,齐景忽然一把抓住范泛的手,用力地绝望地,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
酒杯被他的大动静晃得跌下去,“啪啦——”一声碎了一地,酒水在地上洒开,打湿了地砖。
范泛疼,想抽开,他却抓得更紧。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喃喃自语,庆幸又后怕。
大概他眼底闪过的绝望让范泛心疼,她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
“你不是问我喜欢你什么吗?”齐景继续说下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