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元书提步离开。
但她的手都握在门把手上了,她还是停了下来,转身过来看着楼郁霆冷沉的侧脸。
“你就不问问我,我打算做什么么?”
楼郁霆抬手,将烟从唇间摘下来,侧身在烟灰缸里将其摁灭后,又摸了根烟出来点上,吸了两口后才开口:“你想做什么,去做便好。若是告诉我,我忍不住管了,你岂不是又要安一个操控你的罪名在我头上,嗯?”
听到这些话,元书差点就负气离开。
但她肚子怀着的,毕竟是一条命。
她闭着眼睛吸了口气,还是厚着脸皮开口:“楼郁霆,我怀孕的事情……”
“我说过了,元书,不用告诉我。”楼郁霆掐断她的话,并转过身看着她,“你要我送走小烟,我如你所愿。你要我不强迫你,我现在尊重你的一切决定。怎么,现在又有新的不满足了?不如说给我听听,你要给我的下一个罪名,是什么?”
他言语之间的嘲讽又冷淡之意,听得元书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身子一软,背靠着门站定后扯唇笑了声:楼郁霆给她的从来不是宠不是爱,而是一种从始至终的恩赐。她元书就像他喂养的一只金丝雀,她这个金丝雀若是乖巧还好,若总是尝试飞出牢笼、若总是喳喳地叫闹个不停,楼郁霆便觉得她这只鸟不知好歹、有病!
垂眸望了眼自己的肚子,元书声音轻轻地说:“就因为我打了你一巴掌,你的态度转变得也是挺快的。可是你似乎忘了,你算计我而给我带来的那些痛苦到底有多严重。我的一切苦楚,到底是连你的一点颜面都及不上。”
说完这些,楼郁霆仍旧不接话,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元书在门口站了将近一分钟,最终也再没办法厚着脸皮跟楼郁霆说什么,沉默而安静地离开。
楼郁霆听着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他抬手摁了摁眉心,只觉得异常疲惫。
自从陆司烟回到燕城以后,他被元书闹得,常常这般疲惫。
自从那天在西城医院的楼道里、元书挽着席幕臣离开,尤其是今天元书冲进来便给了他一巴掌后,这种疲惫和无奈的感觉,就越发地浓烈了。
钟离在这时候推门进来,他小心地将楼郁霆打量了一遍,轻咳了声后说:“哥,我让他们散了,会议改到明天下午了。”
楼郁霆“嗯”了声。
钟离心头有点打鼓,但还是慢慢挪了过去:“哥,我知道你挺不容易的,书书的性子也是有点太倔强了,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但是吧,书书跟我们男人不同,她一个21岁的小姑娘,着实是经历得有点太多太苦了,现在肚子里又怀着孩子,情绪失控,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楼郁霆往嘴里喂了口烟,仍旧一言不发。
钟离也摸了根烟出来,点燃吸了两口后,见楼郁霆没有发怒的迹象,才继续:“哥,要不去把书书追回来,你好好哄一哄?小姑娘嘛,就是使性子,你态度好,多顺着她点,她也就好了。”
“我就是太顺着她了,所以她才一桩桩一件件地找我麻烦,没个尽头!”楼郁霆的音调不高,但怒气已然十分明显。
钟离沉默:他知道,失控的元书,在会议室里扇的楼郁霆的那一巴掌,是彻底激化了两人之间的矛盾。最主要的是,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楼郁霆在楼永恩军事化的教育之下,其实性格上早已埋下强势、不通人情的个性。
换句话说,楼郁霆对待所有的关系,都不知变通地以他自己强势惯了的个性支配着。他也许深爱着元书,但他对待元书的方式,跟他对待楼氏的员工、下属其实是一种方式。
楼郁霆的性子里,就只有占有,根本没有温情这一块。
“死穴啊死穴!”钟离摇着头感叹,“哥,你这种性格,就只适合喜欢那种傻白甜的可爱小女生,根本不适合书书这种个性太过鲜明的主儿。你俩现在,要么你削磨自己的个性顺着她,要么她完全顺着你,否则完全是死路一条,你别想着等过一阵子,你俩就好了,不可能的!”
见楼郁霆还是不说话,钟离想到元书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不由得有点着急,便直接说了句狠话:“哥,你是不是忘了,4年多以前,书书逃走以后,你那段寝食难安的日子了?既然你把人家算计回来了,你是不是该顺着人家点?”
楼郁霆抽烟的动作顿住。
钟离知道他已经发怒了,但还是不怕死地继续:“哥,人的这一生,没有几个4年的。你难道要等书书再消失一次,你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句话,楼郁霆往嘴里喂烟的手轻抖了抖。
钟离抚额叹息:“我的哥啊,你的情商再不进化进化,注孤生啊注孤生!”
说完,钟离几乎将一根烟抽到只剩下半截,楼郁霆才暗哑着嗓音开口:“你也认为,是我错了?”
钟离差点被一口烟雾呛住,他本来准备说实话的,但瞄了眼楼郁霆的神色,还是婉转了些:“也不是说你错了,只是两个人要在一起嘛,总要有人做出让步。人家书书,原谅了你4年前对她做的事不假吧?上次在酒店差点被折辱,最后为了咱们法国分部为了咱们的订单,还主动去跟人言和这事不假吧?别的不说,就这两件事,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有几个能有这气度?”
“再说句不好听的。哥,你给书书的,从来都是你想给的,你毫不费力气就可以给的。可人家书书不一样,先不说跟你在一起她所面对的来自于元振岐、来自于舆|论的压力,光是人家现在在事业重新起步期,从来没有动过要拿掉孩子的念头,就已经很难得了。”
“哥,咱总不能既喜欢书书这样个性鲜明的主儿,又嫌弃她的个性鲜明带来的烦恼吧,你说是不……”话说到一半,钟离突然发现楼郁霆正看着他,他忙咧起嘴嘿嘿一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步,“那个,我今天话有点多哈。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文件要审,哥,我就先走了啊。”
钟离溜掉以后,楼郁霆又点了根烟。
又接连抽了好几根烟后,楼郁霆才转身拿了车钥匙,阔步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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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书从楼氏出来以后,她站在地面上,回过身望了一眼这几乎高耸入天的建筑物,被全玻璃的楼面折射出来的阳光晃刺得眯起眼睛。
目前的处境,让她前所未有地怅然而迷惘。
放弃事业保住孩子、找楼郁霆拿白卷的治疗费用和毁约费用,以后继续跟楼郁霆相互折磨么?
或者说,干脆放下自尊,依附席幕臣……算了,她想都不敢想,她余下的一生,都会唾弃自己。
她目前的唯一出路,好像只有靠自己,只有靠这部戏崛起。那就得牺牲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楼郁霆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孩子,他没有看过这个孩子的b超影像,也没有陪她产检过,更没有要为这个孩子置办什么的迹象……
元书站在春日的阳光底下,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她远远地看着席家大叔朝她走过来,她突然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快步跑开。
在席家大叔追上来之前,元书拦了辆出租车,催促师傅开车。
“小姑娘,去哪儿啊?”
元书很平静:“西城医院。师傅,麻烦您开快点。”
我怕您开慢了,我撑不住就后悔了。
……
席家大叔眼看着元书离开,忙开车跟了上去。
他原本还以为元书不过是去医院看白卷,结果看到元书挂了号之后,直接去了妇产科,这才隐约意识到不对劲,急忙给席幕臣打电话汇报。
“你说她去了楼氏后便径直去了妇产科?”席幕臣默了默,陡然拔高声音,“你给我拦着她,别让她在冲动之下动了孩子!我就在医院处理白卷的事情,马上就能上来!”
席家大叔有点发懵,反应过来后嗫嚅了句:“大少爷,我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