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景行抿起自己淡粉色的唇瓣，眼皮不自觉地往下面垂，手指控制不住地曲张，窗外的长夜如漆，几粒白色的碎落在上面，和谐得很。
    “顾岚，爷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接受我。但我不是给你时间慢慢怎么甩掉我。”蔺景行易语中的，话语淡淡随着风窗外的风吹动，算不动猛烈。
    但是，顾岚觉得这莫名地吹过了她心上三寸的地方，暖意丛生，像是在自己的心处缔造了一个花房，花团锦簇的。
    蔺景行样貌实在养眼，让任何一个人都忍不住移开自己的视线。她想着，也许是这个男人过分优秀了，自己无论如何都驾驭不了，她不想在面对什么闲言碎语了，只是希望这后半辈子能够找一个普通一点的人，嫁了就好。
    很显然，蔺景行并不满足这个条件。过分优秀了。顾岚淡声道，“蔺景行，过去的时间谢谢你的照看，但是我们之间实在不合适。”
    话说得十分绝情。褚景辰曾经开玩笑说，林昭是一个铜墙铁壁的女人，怎么撩都撩不动。
    他现在看来真正铜墙铁壁的其实另有其人，不是吗？他的视线移向窗外，路灯亮得比较早，错落地打在孤零零的一个垃圾桶上，一个绿色的垃圾桶，周边零散散地堆积着一些人不要的碎布料。
    垃圾桶的影子被灯光拉长了，冬季里的灯光也没什么暖意，让人有些遍体胜寒。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受感情所控的人，现如今，也成了剧中人。
    “顾岚，你的心是铁打的吗？”蔺景行的眉间浮化了最深切的戾意，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焚烧殆尽。
    邪戾的眉眼，薄薄的唇瓣，侧脸紧致，造物主对这个男人过于优待了，他声音淡不可闻，却夹了几分不争，仰面嘲道，“蔺景行啊，蔺景行，你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女人。”
    她给了人希望，明明前段时间都答应了考虑，现在却反悔了，不愿意同你在一起。
    这话，说得顾岚心尖直颤，咯噔一下，身上的寒毛像是雨后的春笋，纷纷竖起来，毛孔张开。
    男人手指攀上女人的下巴，女人的下巴极小，两指就能夹住。她脸色苍白，像是放在柜子里的琉璃娃娃，极易破碎。
    偏偏生了一双坚贞不屈的眼睛，眼睫长而密，像是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车子也打开了灯，在等下形成两道别样的阴影。
    秀气的眉紧紧地拧在一处。眸子流淌着失望，懊悔，各种复杂的情绪。他不愿意看到任何难过的表情，手抬起，手掌很冷，不同以往手掌的温暖，仿佛是两块冰块盖在她的双眸处。
    他冷声说，“顾岚，你早些日子，同我说的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唬我的？”质问之意明显。
    蔺景行这是翻起旧账来了。他嗓音在发抖，不知道身子是不是也在发抖，寂静无声的夜里，他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
    “是。我是骗你的。”顾岚语调平稳，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人端坐着蔺景行的车子里，背脊扳直，唇衔着笑意。
    蔺景行觉得自己的眼眶充血，他咬着牙，低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那时的神情，充满了爱意，像是一株娇艳的花朵，等待赏花的人前来采摘。
    女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男人手掌朝她的身后用力，揉进去了自己的臂弯之间，他的下颚蹭了蹭顾岚的颈间，哀怨又委屈，顾岚可以看见外面漆黑的走道。
    “顾岚，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男人声音低垂，仿若是带着暗夜里最大的委屈和难过，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碎。
    蔺景行嗓子哑了三分，不似往日的清越，将他骨子里的骄傲放下殆尽，她可以清晰地瞧见男人微翘的眼尾，往下垂时的不快。
    顾岚的心像是泡了水的海绵，慢慢地往下垂，她明明是为了和蔺景行谈告别，谈离别的。
    男人的唇角黏上了女人的耳尖，耳鬓厮磨，顾岚的身子抖了抖，像是森林中撞见狼的兔子，浑身的颤栗。
    她对这个男人是有感觉的，不知道从何时起，是不是那个时候，他站在包厢间维护自己，他伸手挽起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手嵌进他的口袋里，他待自己视若珍宝。
    她晃了晃脑袋。为什么一定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懂就好了，他喜欢你，爱你，愿意护你就好了，何愁这些世间的虚名。
    打通了她体内的纠结，她的唇绽放了笑容。她回了一句，“好。”男人大喜过望，抱着顾岚的肩膀的手臂止不住颤动，灰暗的眸子也重新亮了亮光彩。
    “顾岚。你愿不愿意和我试试，我保证我会对你很好的。”蔺景行得寸进尺。
    她觉得蔺景行祖上一定是开裁缝店的，怎么这么擅长得寸进尺，让人不留余地呢。
    ——
    女人和男人携手并进，影子被灯光拉长，拉得很长很长，两个紧挨的身体，女人秀美，男人俊美。
    “你要学会换气。”男女十指相扣，蔺景行的眉眼被灯光打得柔和，绅士又有礼，教导顾岚。
    顾岚侧身望了望周边有没有人，她有些拘束和惶恐，这让蔺景行很不高兴，“顾岚，我们上得台面的情侣。不要搞得我是你的奸夫一样。”
    这话听起来让人觉得这个主角实在是怨气满满，她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早知道不答应了。
    她深深地认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妖精吧，三言两语哄得自己，同意了当他的女朋友，并且要走了所谓新晋男朋友的福利。
    足足在车上亲了十分钟才拉她下来。如果不是自己的强硬阻止，他恐怕还要在车上亲。
    不过，行为倒是规矩，没有做其他越钜的行为，哪怕他当时亲的眼底发红，身子发烫。
    也许在很久之前她就心动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被这只男狐狸精，给诱惑住了。
    美色难耐。
    蔺景行望了望被乌云遮盖了的月色，极其正经的腔调地对矮上自己一截的女人说，“爷，想给你建一个城堡。”
    顾岚眼瞳放大，不可思议道，“怎么会这么想？”男人俯身啄了啄女人的水润的唇瓣，笑着说，“因为你是我的公主啊。”
    顾岚：这个狗男人怎么这么会撩。她严肃了态度，“蔺三，你真的没谈过恋爱吗？你这技巧熟练的？”
    蔺景行手指缠了两圈顾岚的乌黑的秀发，答道，“没有。爷没谈过，就喜欢过你这么一个女人，就够呛了。”
    这话说得丝毫没有抱怨，眼角漫溢了柔情，他那时的瞳子里只倒影了顾岚这一个人。
    顾岚也不知道胆子肥了，还是怎么了，她手招招，“蔺三，你蹲下，好不好？”这话娇娇的，一点都不像自己说出的话，有些撒娇的意味。
    但，蔺三偏偏就喜欢这样的，眉毛一挑，蹲下了自己的身子，女人手指拨动刘海，虔诚又认真地吻吻男人的额上，“蔺三，我喜欢你，可能不多，但我会努力的。”
    话清清淡淡的，像是自己尝过的最平味的开水，但莫名地动人，他能够就能看见女人黑亮的瞳仁。
    “我可能还不够好。”顾岚一顿，比起蔺三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女人，离过婚，流过产。这样不完美的自己，真的配得上这样完美的他吗？
    她又犹豫了。蔺景行手指钩住女人的肩膀，往自己的怀里带，他胸膛像是可以避风的港湾，又像是可以遮挡烈阳的大树，为自己遮风挡雨，扫除黑暗。
    “你值得。爷喜欢你，你就值得。我蔺景行这一辈子，没爱过什么人，也不懂什么是爱情，直到我遇见了你。你善良，胆大心细，温柔，又有正义感。”情话动人，眼前的男人也很动人。
    斑驳的灯光，碎了一点树杈影子，男人一只手按在墙面上，一只手握着女人的腰身，头慢慢低下去。
    “哎哎哎，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道强光打在男人清俊的面容上，她瞧见自己这位新晋的男朋友脸色陡然黑了下去。
    有些要人命的感觉。
    阴骛的视线，反射到一位老大爷身上，老大爷也不惧，估摸着年轻的时肯定也是一条好汉，他中气十足说，“这么晚了，亲什么亲，知不知羞？情人节也不是这么玩的，也亲回家亲去。”
    这话宛若是一条鞭子，抽的顾岚游荡的深思回来，她脸色早已羞红，身体躲在蔺景行的身后。
    又是那个老大爷。蔺三爷只能对此给予三个字的评价，那就是阴魂不散，这人真真的阴魂不散。
    他手电筒收在自己的身后，嘴里不住地咕囔道，“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玩得野，这不管不顾的，也不怕身体亏空。”
    顾岚手掌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有些羞愧。这人是妖精吧，勾得人和他一起沉沦。
    这事，被人撞破了，照理来说，至少应该羞愧一下。男人依旧是风轻云淡，顾岚就不行了，扭捏着不愿意搭理蔺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