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赵翠莲简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她干脆眼不见为净。
去镇上赶集的时候,她另辟蹊径,绕了好大一圈原路,从另一条路去了。
古有爱屋及屋,她也有恨屋及屋。
当得知他们那一家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心里不可谓不大快人心。
对于白烟,她当然也没什么好感。
白烟在这村子里生活了十六年,也只有她母亲在世时,经常会带着她到村里走动,白李氏那时还经常见到她,但后来她母亲去世,白烟基本上就很少出门了,不知是不是被继母管教起来了。
不过左右不关她什么事,她也并不怎么好奇别人的家事。
当时她还是个小娃娃,白李氏只觉得就是一个小孩儿,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现在,她当真是待见不起来白烟,只把她当个笑话看了。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还是提了鸡蛋过来,她就更不好摆谱了。
她心想白烟必定是有什么事求她,不可能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就专门提着鸡蛋过来看望自己,毕竟他们此前哪里有这么熟。
她这般殷勤,反倒让白李氏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白李氏放下手中的刀和萝卜,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微微露出笑容,接过白烟手上的鸡蛋篮子,往篮子里面看了一眼,道:“谢谢白,哦,不,现在应该叫秦娘子了,谢谢你关心了啊。”。
当然接鸡蛋肯定是真心的,但是那个笑容就跟白烟的一样假了,只是白烟装的比她要像。
白烟看着她那十分僵硬尴尬的笑容,看出了些什么,心道这白李氏可能并不怎么待见自己,那想要她撸起袖子,给自己看她的手臂,只怕是有些困难,但是既然她肯收鸡蛋,那就一切都说不准了。
她收回手,眨了眨眼睛,“婶婶当真是客气了,我也是不知道从谁那里听了一嘴,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就随便提了点鸡蛋就过来了。”
白李氏一手提着鸡蛋,一手拍了拍围裙上沾的泥土,“秦娘子有心了,我这病说来话长,平时也并不怎么向外人道,可能是哪个长舌妇到处瞎说。”
她虽高兴收了鸡蛋,但是听到自己的病别人也知道了,而且可能并不止一两个,心里就烦的慌,脸上的笑意也收了几分。
白烟走上台阶,与她并肩蹲着,一手搭在白李氏的肩,只见白李氏僵硬的身子有所缓和。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秦大头呆久了,她现在每次对别人做安抚性的动作,都格外有效,就比如她现在做的这个拍肩的动作。
她知道自己的力气大,所以用力极轻,也不皱得眉头,一脸苦大仇深的想要与对方产生什么共情,只是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那笑容极为和煦,就算平时不认不怎么待见她,或是像武历年开始有些怕她的那种情况,见了她的笑脸,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可她不知道的是,秦大头脸上很少露出笑容,别人见了他,都是害怕的成分比较多,翩翩她就觉得那张冷若冰霜下的喜怒无常的脸,十分让人安心。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白烟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无法反驳。
见白李氏的面色缓和了一点,她观察着白李氏的神色,开口道:“婶婶不必多心,你的病只要有心治,也并不是治不好。”
白李氏一听她这么说,眼睛亮了几分,转过头看着白烟,眼里多了几分期许,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平白无故就来看自己,但是她既然有方法能治自己的病,这些小问题,她也无法去计较了。
她提着鸡蛋的手紧了紧,“秦娘子当真有办法?”
白烟见她按照自己的设想入套,立刻点了点头,“嗯。”
白李氏心道只怕她专门来这一趟,可能就是来告诉她治病的方法,然后拿好处的,她虽没毒读多少书,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但眼下还是治病重要。
她将篮子放在一边,双手抓着白烟的手臂,情绪有些激动,追问,“秦娘子要是有办法,可一定要告诉我,我为这个病真是操碎了心,就连我,我家那口子最近都不敢和我走得太近。”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哽咽了,眼圈泛红。
白烟知道她去找萧三郎的麻烦,心里生不出什么怜悯,但面上还是做足了功夫,皱着眉尖,将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我深知婶婶的忧虑,所以这次专门为了这事过来了。”
白李氏抹着眼泪,抿了抿嘴,“我知道你的一片好心,只是你看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怕是拿不出多少银两,秦娘子你有什么需要,你看我们哪里能帮到你的,你就说。”
白烟不急不慢,将她的手从手臂上拿下来放进自己的掌心,手拍着她的手背,看起来活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抚。
她看着白李氏,才明白她以为自己是利用治病来赚钱的,心想那不如就顺了她的猜想,省的她万一起疑,追问自己到底为什么平白无故帮她。
她到时候还懒得找借口呢。
白烟将低垂的眼睛一抬,做出一副难为情到样的样子,扭捏道:“哎呀,你看,既然都被婶婶看出来了,那我有话就直说了。”
白李氏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秦娘子你说。”
白烟皱着眉,原本轻轻覆在她手背的手紧了紧,改为抓,“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现在嫁给了在白云山以打猎为生的猎人秦大头,但是他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打到猎物了,导致我们家现在不仅没钱,甚至连饭都吃不下了。”
说着说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泪,她脸本就只有巴掌大,浑身有弱不禁风的样子,风一吹就仿佛要吹到,整张小脸更是消瘦,但不是像武历年那么夸张。
此时,那滴泪正缓缓从眼睛流出滑向嘴角,衬着消瘦的脸,看起来尤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