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甩不开!
不得不说,蒋华真相了。
“shit!”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周奕恨不得把油门踏板踩出个洞来。
原本他还以为赢个小妞,轻松愉快;没想到,这妞儿竟然藏拙,害他一时大意,白白失了先机。
现下,谈熙已经比他快了四分之一个车头。
形势严峻,不容有失。
周奕降下车窗,高速疾驰的车内灌入一阵劲风,吹得他发型尽乱。
狂风中,那厮竟然伸手竖中指,眼尾上挑,骚包又自大。
谈熙冷哼,目露不屑,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宝?
手上动作不停,双脚高度配合,急转,换挡,手刹,一个近乎完美的漂移,瞬间将周奕逼至身后。
谈熙吹了声口哨,开窗挥手,意思是:拜拜,loser!
“我擦!”杨绪瞪大眼,“怎么可能……”
蒋华夺过他手里的望远镜,半晌,兀自低喃:“这回完蛋……”
宋白躺在凉椅上喝果汁,闻言,翻身坐起,“怎么,奕输了?”
两人齐齐向他望来。
“三哥,你怎么知道?!”杨绪脸上全是问号。
“看来,有些事我们都蒙在鼓里。”蒋华伸手扶镜框。
车开回来的时候,周奕在前,谈熙晃晃悠悠跟在后面,一个虎虎生风,一个闲庭信步。
蒋华和杨绪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各自眼底的沉重。
周奕的车技虽不是专业级别,但也差不了多少,从来都是无往不利,今日败北,固然轻敌大意占主要原因,但输了就是输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勇气接受事实。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此刻的周奕从被赶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震怒接踵而至。
他怎么会输?!
怎么可能输?!
羞恼和怒气让他整个人濒临爆发边缘,胸口似有一把火在烧,然后,他做了一件事后想起仍然冷汗涔涔的蠢事!
只见他强行调转车头,竟然朝谈熙正面撞过来。
“操!”宋白第一个发现不对,踢翻了凉椅追上去。
蒋华心里咯噔,预感成真。
谈熙正握着方向盘依依不舍,要是她也有一辆这样“拉轰”的赛车该多好?
故意减慢车速,就是为了能多蹭一会儿。
而周奕泄愤似的踩油门,恨不得快到飞起来,所以两人之间还是拉开了一定距离。
也就是这点距离,给了谈熙充分反应的时间。
急速调头,撞翻了两旁围架起来的护栏,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和周奕撞上,不死也伤。
她跑,他追,周奕握着方向盘两眼通红。
“妈的!疯子!”谈熙没想到,周奕竟然输不起!
早知道还不如输给他,两个耳光比起性命根本不算什么。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隐约擦开几簇火星,谈熙瞥了眼后视镜,却见周奕发疯似的冲开护栏,竟然想强行超车!
可惜,他的车在强行调头的时候已经受损,又一路加速踩油,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
当即车盖就冒了白烟。
情况已经相当危险,要知道每辆能开上赛道的车无一不是装配精良,检修完善,如今却像死狗一样残喘,必定受损严重。
没想到周奕杀红了眼,死咬住她不放,竟然还想强行驱动,油门踩得那叫一个响。
谈熙把他祖宗十八代在心里问候过一遍,却在走和留之间摇摆。
万一漏油,发生爆炸……
如果谈熙够理智就应该开车走人,笑话,她会上赶着去救一个想撞死她的疯子?
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况且,不一定会漏油,就算漏了,也不一定发生爆炸。
她贸贸然上去,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得不偿失。
一番思忖,还是算了。
周奕在车头撞到护栏的时候,眼角近太阳穴位置磕在车窗玻璃上,眩晕来得措不及防。
本来还想踩油追上去,也只好作罢。
突然,一阵汽油味传来,面色剧变。
伸手推门,纹丝不动,想挪到另一边,才发现门已经被毁坏的护栏抵死。
周奕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按下求救按钮,不出意外赛场周围随时待命的救援队员三分钟内就会赶到。
可整整五分钟过去,汽油味越来越浓,人影却不见一个。
“靠!我说你们到底行不行?!”宋白扯着西装男愤怒咆哮,肺快气炸了,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
男人抹了把汗,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三少,他们已经在清理路障了……”
“已经八分钟了,你他妈倒是告诉我,还要清多久?!”
“大、大概……三分钟。”经理快哭了,小祖宗撞坏的护栏把路全部封死了,又是条狭窄单行弯道,原本只需几分钟的工夫,愣是被拖到十几分钟,偏偏这话他还不敢说。
只能点头哈腰,小心伺候着,生怕这位一个不爽,就把整个俱乐部给端了。
那才叫倒霉!
……
却说周奕那头,随着等待时间越来越长,原本还算镇定的他也不由慌了神。
趴下去找安全锤的时候,一阵热意自身后涌来。
曝晒的车尾窜起火苗,周奕大惊,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用拳头奋力砸窗。
一下接一下,直到血肉模糊,也仅是将其捶裂,形成蛛网状,并没有脱落。
轰——
火势渐猛,周奕咬牙,开始用肩膀去撞车门。
“别白费力气了,钢筋护栏抵着,能给你撞开才叫奇迹。”谈熙站在车外,一袭银红赛车服,马尾迎风而动,俏丽又英气。
她是远远看到有火光才开回来的。
周奕也顾不得两人之间的恩怨,此刻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无异于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救我!”
谈熙拧眉,又绕到另一边查看,“你退后。”
周奕乖乖听话,退到副驾驶位上。
却见她拿出一只高跟鞋,开始用鞋跟猛戳玻璃,着力点就在他之前砸出的蛛网中心。
周奕嘴角抽搐。
砸得差不多了,谈熙把鞋套在脚上,抬腿一踹,哗啦——
玻璃从中间碎开,她又用头盔把四周的玻璃桩子打掉,“愣着做什么?!滚出来——”
一刻钟后。
当救援小队终于清完路障,火速赶来,迎接他们的是一辆燃烧的废车,还好,没发生爆炸。
“是奕哥的车!”杨绪反应过来,目露惊骇。
“赶紧救人!”
一群人蜂拥而上,灭火的灭火,撬门的撬门。
“那个……我在这儿。”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银蓝色身影站在前方拐角,手里拿着一只高跟鞋。
因为是视觉盲区,大家一开始都没注意。
蒋华长舒口气,宋白提起的心也瞬间放回肚子里。
只有杨绪关注的点比较奇葩:“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周奕哦了声,挠挠头,“那个……你们会不会修高跟鞋?”
宋白+蒋华:“……”
杨绪目瞪狗呆。
“周奕,你修好了没有?!”
“哦,马上——”
这个世界,肿么了?
直至回到包间,宋白等人尚在懵逼中。
谈熙让侍者带她下去换衣服。
周奕也想走,被三人拦下。
“你和她……咋了?”
“奕子,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你该不会吃错药了?”
周奕被按坐在沙发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那个……”他摸摸鼻子,“反正你们少针对她!”
蒋华目露戏谑:“被迷住了?”
“滚!那是我救命恩人!”
宋白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周奕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杨绪啧啧出声,“没想到看上去文静乖巧,还是个野蛮女友!”
“没什么好惊讶的。”蒋华替自己倒了杯水,“她能赢奕子,还凿不开一面玻璃?”
“别告诉我她就是用这这个凿的。”杨绪指着周奕手里那只断了跟的鞋。
“宾果。”一个响指,周奕点头,“赶紧想想这个怎么修……”
“那之前你们的赌注怎么算?”
谈熙输了让周奕扇两耳光,周奕输了随她处置。
“哦,她让我把鞋修好。”目光闪烁。
“就这样?”蒋华挑眉,镜片之后是一双洞悉明察的厉眸,掠过精湛的锐光。
“咳咳……还有,以后见面要称呼她……谈姐。”
周奕磕磕巴巴说完,脸上忸怩挥之不去。
他都二十六了,居然要叫一个小丫头“姐”?
特么憋屈到不行,可谁让他输了?
宋白坐在一旁,跷着二郎腿,姿态悠闲,他能说,这个结果他早就料到了吗?
毕竟是过来人了……
谈熙换回自己的衣服,穿着拖鞋回到包间,“修好了吗?”
她想回学校了。
周奕苦着脸:“好像要用胶水来粘。”
“所以?”
“没法儿修!不过,我可以赔你一双新的。”周公子不缺钱,别说一双,一千双都赔得起。
“那我现在穿什么?”
周奕:“……”
谈熙伸手,“拿来。”
乖乖敬上。
“叫人。”
“啊?”
“咱们的赌约。”
“……谈姐。”
“嗯,乖哈~”
宋白:“……”
他好像从周奕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但他绝对不会承认那是自己。
把剩下那只完好的高跟鞋往茶几角上一敲,也不知是力道太巧,还是角度太妙,瞬间折断。
“正好对称。”
无视四个男人怪异的眼神,谈熙穿上之后还跺了跺脚,不错。
“先走了。”挥挥手,拿包闪人。
行至门边,顿了顿:“这个牌子,不同款式各一双,三天之内送到t大,就当……你的救命钱。”
周奕内心是崩溃的。
原来,他的命就值几双鞋……
灯光敞亮的咖啡厅,装修古朴典雅,怀旧爵士音乐缓缓流泻。
靠近落地窗的一处雅座,正对广场喷泉,妇人执杯轻抿,细细品尝,皓白纤细的手腕上缀翡翠玉镯,水头十足,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阳光入窗,投射在桌面上,将一切朦胧在光与影的暗圈中。
岑蔚然一抬眼,便见此番光景。
怔愣瞬间,笑着上前,“秦女士。”
“你?”
“有问题吗?”她挑眉。
“我约的是林琴。”面色平静,声音却稍带几分冷意。
“家母今天身体不适,我代她赴约。”
秦蓉笑了,“岑小姐,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防备,我不会对她怎样。”
脱掉外套,优雅落座,岑蔚然回以一笑,飞扬的眉眼仿佛自带高光,格外醒目。
秦蓉眼神微闪。
到底是岑振东的种……
岑家双姝,姐姐岑云儿继承了秦蓉大气端庄的外貌,似乎没有留下父亲的影子,妹妹岑朵儿更像,五官精致,但肤色却随了秦蓉,比较暗黄。
岑蔚然不仅五官酷似岑振东,连白皙的肤色也如出一辙,仅在眉眼之间遗传到林琴的秀雅温婉。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所防备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岑蔚然大方一笑,“麻烦给我一杯蓝山。”
“好的,请稍等。”
“这里的卡布奇诺不错,建议你尝尝。”秦蓉突然开口。
“可我比较喜欢蓝山。”
秦蓉笑意渐深:“其实,很多人在甜与苦之间,往往会选择前者,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岑蔚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苦也有苦的乐趣,熬过三分苦,尚余七分甜,有对比才有意思,秦女士觉得呢?”
“我更喜欢你称呼我为——岑夫人。”
“可我也更喜欢叫你秦女士,怎么办?”
“……”
“啊,既然我们各有各的坚持,不如你就把‘秦女士’听做‘岑夫人’,这样会不会好受一点呢?”
言下之意,要求别那么多,你想掩耳盗铃没问题,我也可以装傻充愣。
秦蓉眉心一跳,胸口几度不平,最后都归于沉寂。
岑蔚然来之前特地向谈熙请教过,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那个小姑娘投入了全部信任,甚至,还有种依赖,反正听她的总没错……
“给她应有的尊重,因为她是长辈;但也要给她一定的震慑,因为你们是敌人。她静,你就比她更静;她恶,你就比她更恶。一旦拿乔,你就必须比她端得更高。总结起来,两个字——绷住!”
现下,岑蔚然就做得很好,目光清淡,动作悠闲。
秦蓉看在眼里,面色不变,心下却咯噔一声。
说实话,眼前云淡风轻的女孩儿让她有种捉摸不透的茫然。
她凭什么信誓旦旦,一脸无惧无畏?
秦蓉原本打算找林琴谈一谈,多年不见的情敌会面,她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逼得林琴自惭形秽!
当年她争不过自己,如今也同样不可能!
大不了故技重施,逼她离开。
在见到岑蔚然之前,秦蓉信心满满,如今的她保养得宜,远非劳碌大半生的林琴可以相比。
不过,事情的发展从一开始就脱离了既定轨道:林琴没来,岑蔚然赴约!
“小姑娘,做人别太嚣张。”扬起一抹笑,秦蓉又恢复成一派端庄的贵妇模样,说出的话却不甚客气。
“嚣张?有吗?”岑蔚然叹了口气:“我怎么不知道?”
秦蓉面色骤沉,想来是装不下去了。
“说吧,你和你母亲究竟有什么目的?!是不是看岑氏家大业大想来分一杯羹?!”
岑蔚然放下咖啡,面色随之冷沉下来。
“我的目的用不着告诉你,就算想分一杯羹,那也名正言顺,别忘了,这些事全都是你丈夫搞出来的!”
“你!”秦蓉气得咬牙。
“如果我是你,有闲工夫在这里喝咖啡,还不如多想想如何让他改变主意!”
言罢,起身拎包,又将外套拿在手里:“还有,别再打扰我的母亲,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汗毛,相信我,你所不愿看到的一切都将成为现实,包括叫那个人一声爸爸,然后成为岑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说完,直接走人。
留下秦蓉只能瞪着岑蔚然的背影磨牙。
贱人!母女俩都是一路货色!
突然手机响了。
秦蓉接起,“朵儿,有什么事?”
“妈,你跟她谈得如何?”
“林琴没来,来的是她女儿。”
“那个孽种?!”
“嗯。她居然威胁我,还扬言入主岑家,什么玩意儿?!”拳头攥紧,颤抖的身体可见究竟压抑了多大的怒气。
“妈,你先别生气。我有办法……”
“你?什么办法?”
“既然不服管教,那我就让她长长记性,免得嚣张过头!”
“朵儿,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一群乞丐好好调教她一番罢了。
秦蓉不傻,朵儿肯定有事瞒着她,不过小女儿做事向来有分寸,她很放心,自然也就不再追问。
却说,出了咖啡厅的岑蔚然。
天知道她快被那杯蓝山给苦死了,装逼是个技术活,看来还得多练习。
“蔚然?”
婉转娇音,岑蔚然循声望去。
便见张璐一身职业装打扮,长发挽起,端的是干练精致。
“真的是你。”她走过来,脸上扬起灿烂甜笑,与记忆中那个笑容烂漫的女孩儿不谋而合。
岑蔚然笑意稍敛,轻嗯一声算作回应。
两人早前就撕破脸,如今又想演哪出?
“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研究生在读,暂时没有固定工作。”
“那……”张璐咬唇,怯生生看了她一眼,“殷焕有没有工作?”
岑蔚然挑眉,似笑非笑。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给他介绍个工作,是我现在工作的地方,安保部还缺一个经理,每个月一万二,还不包括福利……”
“所以?”
“同学一场,我总不会害你,也不会……害他。”
那可不一定,岑蔚然默默吐槽。
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我承认,我忘不了他,对他还有感情,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希望你能摒弃成见,因为这个工作真的很不错,别因为咱们赌气,影响了他的前程。”
怒意横生,到最后岑蔚然直接笑出来了。
奇葩天天有,怎么今天就特别多?
先是个装逼拿乔的老女人,再遇义正辞严的莲花婊,这是上赶着往她身边堆的节奏吗?
“首先,你对他怎样那是你的事,没必要告诉我;再者,我对你没成见,只是不待见你而已,原因我想你清楚;最后,殷焕是个混混,当年你没能改变他,如今就更不可能!所以,前程什么的,也轮不到你个前任来操心。”
张璐咬唇,瞬间红了眼眶。
“我只想为他做点事,尽一份心,难道这也不行?”
“没错,就是不行!”岑蔚然脱口而出,不仅张璐,连她自己也惊呆了。
这……根本不像她会说出来的话,但又确确实实出自她口。
自己什么时候有了霸气总攻的潜质?
哦,是了,谈熙小盆友的谆谆教诲被她牢记在心——
“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最重要吗?不是长相,也不是身材,气质勉强沾点边,不过我想强调的是气场!一个女人,要从根本上压倒另一个女人取得标志性胜利,只有用气场镇住她,像雷峰塔盖住白素贞,五指山压着齐天大圣,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想来是气得狠了,还没从与秦蓉对峙的情境中缓和过来,恰好张璐撞到枪口上。
活该!
“你……实在太过分!怎么可以因为你自己的私心,阻碍他的发展?!”
“呵,你这么积极难道不是为了私心?张璐,别把自己当女神,好像你有多纯洁似的!”
这样伤人的话,搁以前她绝对说不出口,但如今,她只觉得爽——特么爽爆了!
既然有人不要脸,那她又何必手下留情?
以前就是太软,才会被张璐这样的跳梁小丑一次次气哭,现在想起来,得不偿失!